&&&&听闻蒲城已失,他俊美高华的面上仍满是从容,徐徐问道:“既如此,桓老如何作想?”
桓淞看他一眼,听他将话柄踢回,眸中忽的染了笑。定定瞅着王玉溪,毫不避讳道:“老夫已连夜整顿军务,集结三千余兵士,增修城垒,加强防务。更因贤侄昨日巧思,又生一计,集齐城中牛羊,圈养待战。待魏津再次攻来,吾便下命,将这千余头牛羊角缚利刃,尾扎浸油芦苇,燃火放出城外。彼时,魏军应对不瑕,也算一份战力,可以搅其士气,勉强敌之。”
听及此计,王玉溪挑眉,慢慢一笑,声音清越,不带情绪。起身,朝桓淞深深一揖,又问:“敢问桓老,不过一夜之功,这千余牛羊是自何处来?”
桓淞受了他的礼,忙是拉他坐下,答道:“城中尚有不少士族,这千余牛羊,大多为他们甘愿捐出。”
“魏军猛攻,险些破城,到头来,却只捐些牛羊么?”王玉溪沉yin了一阵,眯了眯眼,看向桓淞,眼神微妙。
坐下,有一武将按耐不住,Cao着鸭公嗓,气道:“三郎不知,周室的女君都临战对敌,挡在前头。吾鹏城中士族却是胆小如鼠,身尊体贵!更吾等武夫,无能断文识字,便是上了门去,也如蝼蚁一般!”
与这武将相反,桓淞的嗓音苍老而平缓,极尽威严的眉目间,满是泰然,他道:“贤侄不知,早先魏军奇袭,城中士族便有举家南迁之意。然为民心安宁,老夫硬是闭了城门,一为不叫jian细入内,二为不许士族外逃。遂这些日子以来,城中士族多是闭门不出,事不关己。如今,能捐出这些牛羊,已是难得呐!”
在桓淞看来,这鹏城之中的士族虽大多是些旁枝,然魏人终究非是尚未开化不知礼教的粗野蛮贼,便是他们攻下了鹏城,杀了满城的庶民,也未必会动士族子弟。毕竟,诸国士族繁盛,动辄传家百年。里里外外,均是连亲带故,保不齐这家中便有三俩名士。而这天下名士之讥骂,魏津也罢,魏军也好,均是受不住的。遂这些个士族,眼见城门四闭,亦敢闭门家中不出不顾,显然只求自保。如今,怕也只是看在王三郎与周天骄的面子,才依言捐出了牛羊,做些个无伤大雅的门面。
王玉溪自是明白他话中深意,昨夜雨淋淋,今日却是阳光明媚。王玉溪因着透窗而入的明媚晨光眯了眯眼,嘴角一扯,说道:“虽如此,然在溪看来,若士族均此漠不关己,城中百姓怕也团结不过几时。敢问诸君,如今是满腔郁愤,一心杀敌。但若回过神来,再见城中士族高高挂起,奋身百姓当何如?”
他这话,真是一语挑中要害,正是他所愁。桓淞挑了挑眉,双目炯炯地看向王玉溪,知他心中已有答案,蹙眉问道:“那贤侄以为,吾等当如何?”
“溪以为,唯有不分贵贱,同甘苦,齐心力。如此共护家国,才有以少胜多,守住鹏城之望。”言至此,他那宛若秋水长空的明澈双眸静静对上了桓淞,慢慢一笑,目光徐徐扫过室中众人,从容说道:“吾听闻,城外有一处依山傍水的宝地,城中士族百姓多有祖坟在此。若然,魏军不光杀俘,更刨了城中士族的祖坟之所。诸公以为,这些个士族,还能否安坐家中?”
他话音一落,众人皆是揪然变色,纷纷盯住王玉溪,满脸的错愕。这时,便见刘铮忽然一动,不顾娄擎制止,急不可耐地出声说道:“此计言何其谬也!Yin毒过甚,非乃君子所为。一旦被晓,亦为大祸!不可!”
桓淞都未出言,他却忽而出声,众人满目诧异,齐刷刷朝他看去。王玉溪亦是望了过去,眉峰一挑,嘴边弯起一道小小的弧度,似是才见着他,明知故问道:“足下何人?”
刘铮一凛,这才觉失礼唐突,下意识地捏紧手。忙是上前一步,长揖一礼,答道:“小人乃秦元刘铮。”
“秦元刘氏?”王玉溪浅浅点头,颜色和蔼,俊逸飘洒,如是谪仙玉树,又问:“刘闽是汝何人?”
闻言,刘铮一怔,不觉暗喜,垂下双眸,几分灼热道:“乃吾二叔。”他未想,他那离家多年的叔父,竟然被王玉溪所知!难不成,二叔有了大用?即如此,他久居邺城,怎会不知?
刘铮正振奋窃喜,心中揣度,却听王玉溪清润的嗓音拂过耳畔,他道:“他昔日是吾叔父府中的门客,Yin毒狠辣,叛主而逃。汝可知,他今在何处?”说这话时,王玉溪的嗓音如是涓涓流泉,他的面容更极是俊美,然他之一言,却生生如是冷掌,毫不留情地诓在了刘铮面上。
刘铮愕然,手脚泛冷,便听王玉溪又道,“虽有道但期合意,不论正邪。然溪之计,不过虚张声势而已。城门四闭,城中百姓士族如何会知,此言是真是虚?更魏津杀俘在前,吾等只需命几兵卒弄虚作假,他们必然全信,如此便好。又这来日若得大胜,城门再开,只当此言是误传便罢。为何足下会想,真做这Yin毒勾当?”
此言一出,高下立判。刘铮一言,先前仁义,如今却似如作态效颦。他面红耳赤,实是骑虎难下,硬撑着镇定,又是一礼,自认输道:“铮诚庸短,不识三郎高见。然此计牵连甚广,既是千岁在此,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