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双眼,又吃力的睁开,说话的声音有点发虚:“周昶起兵的事情,我相信你能处理好。总之,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宋景行往前走了几步,直至他的跟前,撩起衣袍,屈膝跪在他的榻前,与他平视而对。
“臣领旨。”这是他作臣子对君主的承诺。
周煜感觉眼前的光线忽明忽暗,是有风吹进来了吗?还是他快要走了?
“还有一事,等我走了,我希望你能马上把淑尤送出宫去,随便哪儿都行,安排好她。皇后、不,太后,容不得她。”
宋景行没有答应下来,他拧着双眉,显然并不想接下这件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事情。而且,他害怕自己的小妻子介意。
周煜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他缓了缓气,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我只能托付给你了。”
宋景行微微叹了一口气,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下面的人说过了,也知道周煜所中之毒其实都是淑尤下的。
他抿着双唇不说话,可周煜知道他这是答应下来了。这样一来,他也就安心了。
“对了,姜修能回来了吗?”周煜在心里又回想了一遍,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
“已经到将军府了。”王副将北上找到他们后,他便做主叫王副将便留在那里换回了姜修能。长公主不日就要临盆了,他不想叫自己的姜修能这辈子都留下遗憾。
“那就好,那就好,替我转告永安,莫要怪我。”这段时间以来,周煜一直拒绝想进宫见他的周栩令。
他没脸见她,他把她的丈夫派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叫她拖着身子,日日饱受思念之苦。
他也不敢见她,他怕自己的样子吓坏了她,她有孕在身,情绪是不可大喜大悲的。
“宋景行,我累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周煜缓缓阖上眼。
他好累,为了等到宋景行,为了把亲口把事情同他交待清楚,他一直撑着着一口气等着他回来。如今,他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他听到身旁身旁有隐隐的抽泣声,是李有才在哭,他能听出来的。哭声渐渐密集了起来,哭声中还有人在唤他“父皇”。是皇后和忞儿过来了吧。
他想睁开眼再看一眼,看一眼忞儿,看一眼皇后。可眼皮太沉了,他怎么也睁不开眼。这辈子,他到底还是亏欠了她们母子,所以即使皇后做了那样的事情,他不怪她。
他也亏欠了淑尤,是他强留她在自己的身边的,所以她做了那样的事情,他也不怪她。可是他不后悔,如果时间能让一切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如此做的。
大不了,他下一回他亲手把命给她。
他的眼前突然冒出了许多的画面,一幕幕场景,一个个活色生香的人影动了起来,他看着这一切,走马观花般的看着,直到最后,一切又暗了下来,一切又都回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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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殡天,走的突然,但又是众人意料中的事情。东西早在半月前都已经备下了,一切都按照仪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淑尤一直坐着贵妃榻上,自太极殿回来后,她就这样一个人坐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有晨光透了进来。
她听到有脚步声响起,脚步声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并没有走到自己的面前。
抬头望过去,来人正站在内外屋的隔断处,没有点灯,屋子里光线昏暗,她看不清来人,但是仅仅是那样一个轮廓,她就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叫我来带你走。”他的声音沉沉的响起,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听不出一丝情绪。
“去哪儿?”她问道。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没来得及想过这个问题。
“你想去哪儿?”他反问她。
“南方吧,听说南方很暖和,我想去看看。”她一边说着话,一手撑着贵妃榻站了起来,她朝着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走过去。
宋景行巍然不动的站着,盯着地面站着,他知道她在朝自己走来,直到他的视线中出现一双赤足。
“老爷和夫人没有收留我的时候,我在大雪里流浪,冰天雪地,好冷。”她踩着脚尖在原地转了一圈,红衣的裙摆转开,“凤栖宫很大,也很冷。我想去个温暖的地方。”
裙摆如花一般绽放,扫过宋景行衣袍的下摆。他后退两步,跨过门槛,站在外间。
两人隔着仅隔着两尺的距离,隔着一道门槛,一个站在里间,一个站在外间。
“好,我叫人送你出城,事不宜迟,快走吧。”天渐渐亮了起来,宋景行的容颜渐渐清晰。
“你不送我吗?”淑尤看着他问。
宋景行不回答。
“我没有后悔过,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后悔这样做过。我不爱他,以前没有,现在依旧没有。”淑尤的声音坚定。即使知道过往一切都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她还是恨周煜,恨他将自己带进宫。
即使周煜没有杀了她,即使到最后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