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风都带着暖香的好天气。江非均这次改走雅痞风,浅灰格纹的衬衣套着件深藏青的针织外套,发脚整齐,下巴刮得干干净净,连呼吸似乎都有股薄荷的清爽气息。
我们在港汇吃的粤菜。这一顿饭吃得很轻松,气氛不象上次那样略带拘谨,我们聊得很随意,江非均甚至投其所好讲了些财富Jing英的轶闻给我听。他属于那种话不算太多,但并不会让人感觉沉闷的男人,叙事简练流畅,偶尔还会抖两个包袱,让我会心一笑。
人与人的交往很奇怪。有的人认识数年,却连坐下来吃顿饭的交情也够不上,勉强凑在一起,交谈也是一件乏味或者痛苦的事情。有的人不过短短几面,你却能感受到你说的他都懂,他说的你都能明白。无论男女老幼,我们的身体都会自动靠拢那些气味相投,气场接近,小宇宙能够相容的人,这是心理学家、化学家、生物学家或者情感专家都无法准确回答的综合命题,既简单又复杂,既直白又神秘。
吃完了饭,我们打算去看电影。在六楼看完影片简介后,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对望了一眼,江非均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我点头:“好呀,你安排吧。”
江非均想了想,似乎有点为难:“其实我对现在流行玩什么不太清楚。”
“那你平时有空干嘛呢?”我问他。
“难得有空,看看书,偶尔运动一下。”
“原来你这么闷啊!”我感叹。
“是的,我空闲不多,朋友也有限,来往的大部分是工作伙伴。你呢?”
“睡懒觉,看书,逛街,上网看片,唱歌,打羽毛球,游泳……要是有小长假,也会出去走走。”我掰着手指数。
“兴趣很广泛。”
“还有吃吃喝喝。”我补充道。
“我们刚才一起吃喝,算是共同爱好了吧。”江非均微笑。
最后他说开车带我兜兜。他往浦东开,车上南浦大桥时我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得浅,不时会被汽车刺耳的喇叭声惊醒,睁开眼,发现自己右肩靠着车窗。江非均在认真地开车,等红灯的时候,他间或会转头过来看一眼我,目光交接之时微微地颔首。阳光下他的脸庞似乎发着光,尘螨在光柱里蹁跹起舞,浩浩长空就是他们漂浮的舞台。
江非均开了很久,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推开车门,我不禁大吃一惊。
眼前天地开阔,竟然有一泊镜面样的湖水莹莹泛着蓝光,微风徐来,水波轻漾,湖面有几点白鹭悠然飞过。湖畔田野上还有未谢的油菜花和桃花,金黄灿灿中夹点粉红,色彩鲜亮。在这繁华到了极致的城市竟然还有此等地方,真是让人惊叹。
我不禁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涌进shi润而略带微猩的味道。江非均站在离我一手臂远的地方默默地眺望湖水。
“这地方很不错呀,是哪?”我赞道。
“南汇。”
“真好,心旷神怡,你怎么找到的?”
“开车随便乱逛时发现的。”他掏出香烟点燃了,转过头来对我说:“走走吧。”
于是我们俩并肩慢慢地沿着湖岸朝深处走。
这个季节,岸边的灌木枝条纤长柔嫩,有风微拂的时候,那些枝条轻轻摆动,像是少女的手臂袅袅挥舞,说不出的曼妙动人。一丛一丛的各色杂花娇羞地躲在树林里,时不时地探出头来与人打个招呼。天空中有细碎的鸟鸣声,白鹭在远处回旋低飞,姿态优美。
湖的另一边有人在钓鱼,我们停下来看了一会。江非均见我很有兴致的模样,问我想不想钓。
“呃,没钓过,很难吧。”我不太自信。
“有耐心就行,就算钓不到也没关系,感受一下吧。”他鼓励说。
看我同意,他上去问人借钓竿,但这里都是野钓,没有租借钓竿的地方。江非均安慰我:“下次我们自己带钓竿来。”
他告诉我他有一整套钓鱼的工具,留学时去过西雅图附近,秋天的时候,鲑鱼会从大海溯游而上,历经千难万阻回到出生的地方,那种情景,见过一次印象会十分深刻。
我想起《大河恋》里父亲带着两兄弟在山林溪涧中拉杆的情景,不觉悠然神往。我没见过年轻时的江非均,只能自行脑补清秀少年独坐江边垂钓的画面。
我们俩又走了一会儿,找了个向阳的干净地方坐了下来。
有人说选择不同的人其实是选择了不同的生活方式,看来真有道理。和郎冬那几年,他爱chao爱热闹,交游广阔,我们不是在聚会,就是在去各种聚会的路上,日子过得嘈嘈杂杂,很少这样安静清闲过。
那时候,年轻自信、热情无畏、和恋人相拥混迹街头,觉得自己好似尘世中欢快跳跃的一只鸟。后来这几年,孓孓一人,怕孤单,所以像飞蛾扑火一样扑向喧嚣。其实,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就算呆呆地坐在一起,也是祥和幸福的吧。
我转头去看江非均,他也正好在看我,我俩相对一笑,同时开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