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儿子的外婆病了,马上要开刀住院,那边没办法照顾他。本来想把孩子送到浦西我父母那里去,但是你知道,上海这边小朋友转幼儿园很麻烦,不是说办就能办好的,所以这段时间只有让我父母过来照顾孩子。”
“他们都过来的话,这边就不太方便,只有暂时委屈一下你。你先搬回去,有时间我去浦西看你。”
这是要我让路的意思呗。
我的太阳xue开始发痛,不得不用手托住越来越重的脑袋。
“方不方便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对不起。”他低声说。
“干嘛对不起,你做了什么要说对不起?”
江非均沉默地看我,眼睛不回避,但脸上慢慢有了种忍耐的表情。他那样子真让我生气,比他发脾气还让我生气,因为他的隐忍,越发显得我的不明事理,心浮气躁;而他明明知道他说的会让我难堪,可还是说了,而且,他说的是“我要告诉你”而不是“我要和你商量”,所以他那个忍耐的表情显得那么多余,可恨,简直让我没法再忍下去。
“我那点儿东西拿走无所谓,周末不来也没问题,可以。不过——”
我吸了一大口气,把无数争先恐后冒出来的质问死命摁了下去。我想问他到底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不大大方方把我介绍给他家人……酒Jing让我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怨气,但我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知道现在有些话不能说,有些问题不能问,这一点残存的理智像铁锚扎进我逐渐汹涌泛滥的情绪里,扎得我越来越难受。
我站了起来,动作有点大,旁边餐椅烙着我的腿,我随随便便抬脚一踹,居然就把餐椅给踹翻了。
江非均有一瞬间的惊愕,然后他绕开桌子走过来,抱住了我。
“忻馨,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明天我就把东西都搬走,真的没关系!”
“对不起,别哭。”一只手抚上我的眼睛,凉凉的。
我哭了吗,天哪,原来我在挣扎的时候,竟已经泪shi了眼眶。
这么小小的争吵,居然还脆弱得哭哭啼啼,真是不争气。
可爱情根本没什么值不值得争不争气,爱情它就是一根筋,从来不可理喻。
身体不顾Jing神的抗议,在他紧拥的怀抱里渐渐放松下来,愤怒慢慢消失,只剩下委屈。
我擦干眼泪坐进沙发,江非均也坐下来,面对我说:“忻馨,我们得谈谈。”
真是奇怪啊,这样一张脸,瘦削单薄的脸型,五官并不突出,偏偏凑在一起,就有了点旧时文人那种萧疏清朗的气质,像落日余晖,像山谷清风,有淡薄的余韵,让人着迷。
我们是该谈谈,从夏天到现在,玫瑰色的爱情终于向我展现出它Yin暗的背面,不总都是甜美炽热,也开始患得患失有怨尤。
在我开始讲话的时候,江非均点了一根烟,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烟圈升到空中,直径越来越大,从开着的窗户外滴溜溜旋进来一阵夜风,烟圈的形状开始扭曲,再一阵风来,很快淡了散了,连影子都抓不住。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孙慧找过我。她神通广大,守株待兔,杀我个措手不及,强拉我喝了一顿咖啡。试探也好,示威也罢,那一场尴尬的交谈,即使我并没有丢掉气势,却也一直如鲠在喉。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我竟有这么多猜疑和不安。
“……就这样,我很奇怪她为什么这么笃定,是你给了她机会还是她一厢情愿,还有,你到底为什么离的婚?”
在我差不多快要被沉默击败的时候,江非均终于说话了。
“我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有能力处理好往事,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还谈什么重新开始,没想到我高估了自己,对不起。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全都告诉你。”
他说得很慢,说完苦笑着摇摇头,像在嘲笑他自己,又好像是在否定什么。
心脏瑟缩了一下,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在逼着他自揭伤疤,回忆、痛苦。不过男女的爱情搏弈中要高尚有什么用呢,高尚并不会平息我的嫉妒和焦虑。
于是我安静地听他讲青春往事,听他曾经的爱情,婚姻,以及挣扎,破灭。在他平缓的几乎不带感情的叙述中,我还原了他和孙慧的故事。
故事开始于十年前的纽约,五月末,二十五岁的江非均,达登工商管理学院的研究生,在Memorial Day,和大陆校友租车到纽约玩。
初夏,两个男人坐在NYU校门广场上休息,就着可乐吃热狗。
天空一片高阔的蓝,一丝云都没有,树叶在蓝天下飒飒地摇摆,从他们身后雕花石拱门里穿透出来的风,像是绿色的小Jing灵,能把人吹得融融的,酥酥的。
江非均几乎快睡着了,是他的同伴推醒了他,“嗨,快看。那个美女,也是中国人吧。”
江非均睁开惺忪睡眼。
远处走过来一个女孩,东方人里面少见的高个,背着双肩包,学生摸样,缎子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