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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蒋翰拜别家中长辈,在蒋国焘留下的护卫护送下,启程去往济南府。
长子走的第二天,廖碧君便实在撑不住了,躺回到床上养病。
二儿媳这几日的行径,把二太夫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钻牛角尖,一时又似转过弯儿来了,这到底是唱哪一出呢?
她心里有些不踏实,去问廖书颜:“你最知道碧君的性子,她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这次卧病在床,可别消沉下去才好。”
“不会了。”廖书颜笑道,“她急火攻心,病倒前又没正经吃过饭,身子骨虚弱得厉害,必须卧病将养。等痊愈了,便要打起Jing神来,有模有样地过日子了。”
二太夫人不懂,眼神困惑地望着她。
廖书颜笑意更浓,却无意道出原由,“你信我的就是,等着做省心的婆婆就成。”
碧君是情场中那种一根儿筋的人,加上惯于依赖别人,嫁人之后,就成了不播不转的做派。
以往那些年,感情方面,在碧君看来,与蒋国焘是势均力敌的状态:
你答应过要照顾我一辈子之类的承诺,我始终铭记在心,每一日都不会忘;
我为你生了两个儿子,为蒋家开枝散叶,大事小情的,我有资格坚持我的想法;
你撇下我,在地方上那么多年,定是变心了,或是对我的情分淡漠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但那是你不让我陪你去任上导致的,是你冷落亏欠我在先;
亏欠、冷落我,还不肯和离,我这些年的情意便是错付了,又没本事整治你,不如一死了之。
——碧君那样事事倚重夫君的性子,在这样常年两地分离的情形下,心里若没有深重的怨怼才是奇事一桩。
她觉得被辜负了,认定是国焘对不起她,从而伤心、绝望。
而她一旦真的意识到自己也有过错,而且错得很严重,更有亏欠夫君的地方,首要之事便是急着弥补,努力去变成国焘希望看到的样子。
是以,她急着让国焘如愿,催着翰儿从速启程。
而这只是开端。
往后的日子,她会不遗余力地学着打理家事。
这样的痴情种,长期纵容自己不长脑子闲散度日的岁月之中,是因为男人;改变自己,改变处事之道,也是因为男人——再不情愿,再辛苦,也会竭尽全力。
对付这种人的法子,真的很简单,让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夫君即可。她会拼命的挽回。
不是想得个贤名,亦不是明白事理了——谁说她一万句,也抵不上夫君的一句话。说句难听的,国焘要是jian佞之辈,她一定会用近墨者黑的方式博得他的欢欣。
这样的女子,可怜、可悲、可恨、可爱——都可以,都取决于她身边那个男子。
廖书颜看穿了这一点,上次训斥她的时候,有意说了那些让她自觉亏欠国焘的重话。
碧君要是没听到心里去,也不会心绪剧烈起伏,以至于昏倒在地。
有什么法子呢?摊上了这么个百年不遇的“奇女子”,旁观者只能歪病歪治。思及此,廖书颜无奈地笑了笑。
月末,休沐的日子,唐修衡、薇珑结伴来了,随从捧着大包小包的食材。
唐修衡见蒋徽一头雾水的样子,慢悠悠地解释道:“晚间师父、恺之、开林过来。师父想吃红烧骨酥鱼、饺子,恺之要吃火锅,开林想吃粉蒸rou、狮子头。昨日一起吃饭的时候说定了的,而且都说让我和飞卿帮着你做,到了饭点儿,他们就带着酒过来了。”
蒋徽忍俊不禁,“瞧这意思,小侯爷是真要帮我下厨了,好事。”
唐修衡回一句:“还有你家董先生。”
“是啊,还有飞卿哥。”薇珑眉飞色舞的,“你们三个一起下厨,天……太难得了,比小时候过年更开心。”
唐修衡哈哈一笑,先一步走进厅堂去。
蒋徽笑着捧住薇珑的脸,揉了一下,“这一段过得怎样?很好吧?”
“好得很。”薇珑绽放出清艳的笑靥,悄声道,“这一段都跟婆婆学着怎样对付府里那些老人儿,说明年就让我主持中馈——我总耍赖,她就答应过一二年再说,还说这一二年不妨多建几个园林。”
“我猜就是这样。”蒋徽笑着携了她的手,“你那公公婆婆,看着你长大的,一直就打心底疼你,如今不把你当亲闺女才怪。”
薇珑笑得微眯了大眼睛,“我这儿你是真不用担心。以前帮人建造园林的时候,遇见的人千奇百怪的,都应付过来了。平时门里门外那些事,应该不会比盖房子更难。”
蒋徽莞尔。
建造园林期间,林林总总的账目要做到门儿清,要让工匠完全照着自己的意思行事,等闲之辈一定会焦头烂额,但薇珑已经驾轻就熟。比起这些,主持中馈经手的那些事,真算不得什么。
在哥哥姐姐心里孩子气的小兔子似的黎郡主,在别人眼里,说不定就是最难应承的冷面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