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度过了一个炎热又忙碌的暑假。
耐不住他软磨硬泡,一群专心画静物的人中有个在边缘小桌子上做《王后雄》系列习题的游弋。慕夏画得手酸了一抬头看他,仿佛就轻松不少。
他觉得这样的生活不错,整天往画室跑,黎烟骂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等假期过半,他甚至从黎烟那儿捞了句“挺好”——黎老师从集训开始就脱去温婉外衣,露出了女魔头本性,成天把他们挨个喷得狗血淋头。
大约被喷的时候游弋都笑嘻嘻在旁边看,撑着侧脸,冲他龇出一口小白牙,慕夏每次甘之如殆,反而震惊了黎烟——没见过这么喜欢找骂的。
他第一次长假没回G市,对此长辈们颇有微词,最终听了缘由只能作罢。
没对任何人说出口,慕夏发现他渐渐地喜欢上了这座城市,清爽的香樟,金色的晨雾和洋溢着安逸气息的黄昏。
南方夏天漫长而拖沓,想要把亏欠了多雨春季的灿烂都补上似的,阳光铺天盖地一般洒下来,晒得柏油路从早晨七点到晚上七点都闪闪发光的。白昼的正午,连蝉鸣都蔫儿了,偶尔才拖长了嗓子吱呀一声,躲在树叶Yin凉处进行抗议。
有时盛夏特有的雷雨不期而至,闷热过后,天地间一片灰色的chaoshi。
慕夏躲在屋檐下,发愁地皱起眉毛。
他没有带伞的习惯,就算游弋提醒过两次后来画室也都只背个包。哪知这天集训难得放半日假,刚下课就一兜头瓢泼大雨。
雪上加霜的是他在半个小时前对临时有事游弋说:“不会下雨的,你先走吧。”
回忆吉光片羽似的在脑海里闪过,慕夏抬起头,豆大的雨珠搭在遮阳棚上,噼里啪啦挺有节奏感。
语文课学过的那首词写,“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此时此刻,他三个条件站了俩,却并没有古人的闲情逸致,只想快点回家。
“没带伞呀?”
慕夏听到这句话,先以为是黎烟,感激地转过头,却发现是同校一起学画的女生。叫什么名字来着,他绞尽脑汁想,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没礼貌。
女孩子胆大包天地染了头发,茶色,不在光下勉强能藏起来,只让自己像个黄毛丫头。样子眉清目秀地,这姑娘长了张初恋应该有的脸——不好形容五官究竟多好看,慕夏只直觉是林战喜欢的类型,像某本日杂上的模特。
于是他心里暗中向戚善善道了个歉,又不那么局促地开口:“忘了带。”
女生撑开一把晴雨伞,不大,罩两个人都有点勉强:“那我送你去公交车站吧。你家是在外面坐公交吗?”
“嗯。”慕夏看了眼画室里,黎烟钻进了工作间,这天袁也不在,他捏了把T恤的衣角,“要不我找老师借一把,你这个也……待会儿一起淋shi了。”
女生笑了:“老师没有多的呀,刚才云霁不是刚问过,走吧走吧,都是同学,别客气。”
慕夏最后一条退路也被堵死,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买进雨幕中。
肩膀很快shi了一小块,慕夏过了个学期,正是长个的时候,上次体检已经突破一米八。女生最多一米六,慕夏弓着背见她手臂举得辛苦,主动说:“我来。”
她倒不客气,把纤细的伞柄交到慕夏手里。
雨势比他想象中要大,慕夏将就着女生的步伐放慢了走路的速度,目光盯着身前不远处,雨水落在地面打出的小坑。
滴答滴答,滴答。
“你肯定不记得我叫什么了。”女生说,声音带笑,“我叫李抒,抒情的抒。”
很少用在姓名里的字,慕夏暗想,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有意忽略掉两人的交流,性取向使他不太喜欢和异性有暧昧的接触,而此刻直觉告诉慕夏,这妹子绝不是个做慈善的。
下雨天,共撑一把伞,自我介绍和含笑的眼,被浇shi了的发梢。
还有故意往他这边靠的瘦削肩膀。
如果换一个故事,这大概会成为青春电影里男女主角短暂心动的桥段。
可惜慕夏是个弯的,天时地利人和统统都成了浪费。
他在心里叹气,李抒的话挺多,他不搭腔也能往下说:“我是十三班的,我们数学老师是同个人呀,都是老王。之前的年级篮球赛半决赛我们和六班碰过呢,好险赢了,你没上场,就在旁边坐着……你为什么不上场?”
“没兴趣。”慕夏说,他顺着李抒的话去回忆,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那会儿柳絮飘漫天,林战一边在场边跑一边还在打喷嚏,文科班的劣势在此时显露无疑,能上场的就那么几个,成绩好的一个赛一个弱鸡。游弋全场又是攻又是防累成了狗,终场哨一响,他直接坐在了地上。
慕夏坐在旁边玩了整场的手机,他做不出跟着女生喊加油的事,平时也喜欢足球胜过篮球,规则看不太懂。等游弋跌跌撞撞走过来时,他头也不抬,递过去一瓶水。
“你真的很没集体荣誉感啊。”游弋拿冰水碰了碰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