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板,真的,我们都不知道是他……他……”
戴明月说:“没事,没事,都过去很久的事情了。”
巧巧又说:“不应该雇他的,真的不应该!还让您见到了他!”
龚小亮垂下脑袋,走开了。
他路过了春水街,路过了教堂,路过了许多空旷的停车场,许多废楼,甚至还有一座废弃的硫酸厂。雪还没化干净,他走的又都是无人问津的小路,他还走到了铁轨上,穿过了铁道,他抬起头,好像能望到第一监狱了,就在那片林场后面,翻过林场的山头就到了。龚小亮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他倒在了一片荒草从里,购物袋摔到了远处,那铁皮盒子也摔开了。
一阵风把女人的照片卷了起来,龚小亮爬起来抓了两下没能抓住,眼睁睁看着它被风刮走了。
他往回去,捡起烟和打火机,抽出来一根点上了。
他的过去一部分被吹走了,另外一部分正在燃烧。一片Yin云飘了过来,风更大了,把草吹得哗哗作响。龚小亮坐在了草丛中。
不一会儿,下雨了。
雨点把烟熄灭了,龚小亮想再点起来,可打火机进了水,完全擦不出火来了,他只好作罢。
好了,他现在彻彻底底什么都没了。他还又饿,又冷,很想死。
龚小亮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过了不知多久,那饥饿和寒冷的感觉竟然兀自消失了,但他还是一个劲地想到死亡:冻死,饿死,被野狗咬死……在幻想中仿佛是灵魂出窍了,他好像飘到了天上去,他从天上看到了地上的龚小亮的惨状,到处都是血,脑袋裂开来,脑浆洒了一地,他像是被人活活打死了。
他的灵魂干呕了声,往北面看了眼,往第一监狱的方向飞去了。
他多想回到那里,在罪人们中间清晨五点半就起床,六点晨练,六点半吃早饭,他咽得下石头一样硬的馒头,喝得下刷锅水似的冷汤,接下来他可以去阅览室读书,读报纸,学电脑,中午吃过午饭,他还能去Cao场上晒晒太阳,或者躲在屋檐下看看雨,听听雪,冬天他有机会去林场摸一摸雪松,牡丹的冬天漫长,春天短暂,夏天稍纵即逝,秋天,似乎永远不会来。他多想有一个人来告诉他,龚小亮,你要在这里好好改造。
蓦地,一双脚出现在了龚小亮眼前。
他仰头看去,那是一个很朦胧的人影,但看得出来是个男人。男人说话了:“别在这儿待着了。”
男人的声音亲切。男人高高站着,高高举着一把伞,周围很黑,他的人和影子界限模糊,难以辨别——他看上去好像悬在半空中,像一个来救赎的神的代言人。
龚小亮看不到他的肋骨。可能他的肋骨被做成了一个女人。他杀了那个女人。
他是蛇吗?还是他是那棵生命树上结出来的苹果。
恍惚间,龚小亮看到蓝姗在吃苹果,她翘着腿咬了口红通通的苹果,声音清脆。
恍惚间,他看到戴明月把他扶了起来。
龚小亮失去了意识。
第五章
龚小亮在一张单人床上醒来了,他的头有些痛,耳朵里嗡嗡地响,眼皮沉重,只能勉强撑开半条缝往外看出去。一道鹅黄色的影子在他眼前一闪而过,龚小亮心里猛地一跳,使劲睁开了眼睛,咬着牙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仔细打量他身处的这间房间。暖色调的墙壁,可爱的鸭子窗帘,星星壁灯,一张靠背椅,一盏放在椅子上的台灯,一只靠着台灯的水杯,一双拖鞋,还有那一整套的格纹床具。龚小亮确定,他又回到戴明月家了。
他想下床,可脑袋一晕,人摔回了床上,再想起身,手脚都使不上劲了。龚小亮躺在床上试着平复呼吸,可他的鼻子塞住了,只能张着嘴喘气。他摸到自己的额头,有些烫,应该是发烧了,手心和后背都是汗,他稍曲了曲腿,想把脚伸出去透透气,可脚一伸到外面又觉得冷。龚小亮打着哆嗦把脚缩回了被窝里。他身上盖着两床厚被子,压得他难受,费劲地推开了最上层的被子,又冻得打哆嗦,寒热交杂,龚小亮一会儿冒冷汗,一会儿出热汗,他感觉身下的床单已经被他的汗水濡shi了,他咬咬牙,一鼓作气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喘着粗气,摸着胳膊想,他不能再给戴明月添麻烦了。他得走,马上走,走到哪里去,就等出了戴明月家的大门再说吧。
这么盘算着,龚小亮扶着床起来,挪到了门口。他开了门,出去一看,靠近玄关的餐桌边围坐着四个学生,他们听到响动,都抬起了头看向了他这儿。戴明月就坐在那群学生中间,他也抬起头朝龚小亮看了过来。眼神交汇,他和龚小亮笑了笑,起身对学生们道:“第三题,大家先自己看看。”
戴明月打着手势往龚小亮这里走来,说着:“你发烧了,快进去躺着吧。”
龚小亮想说话,一张嘴,出口的却是咳嗽声,他捂住嘴靠着墙吃力地站着。戴明月到了他身边,一看他,搀着他往回去。龚小亮无力挣脱,只得由着戴明月把他扶回了那间房间。进了屋,戴明月关好门,抱歉地和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