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正回到自己房间坐下,舒了口气,紧张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刚才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跟他的小情人兜兜转转,虽谈不上一路尾随,却每隔一两站就能见到他们。末了在停车场还打了个照面。那人“友好”地跟他微笑致意,好像他们是正经来往的朋友似的。
不过从头到尾都是那人热脸贴冷屁股。那张许多人眼里痞痞帅帅的笑脸,他可是怎麽看都不顺眼。方正一直知道有这麽一种人存在──游戏花丛间,片叶不沾身。他们走马灯一样的一段段,十有八九算不上爱,可他们成天做的,不就是恋爱中人所做的事?做爱,相伴,吵架,和好,分手,开始新恋情……为什麽真正守护着爱情的人,反而更寂寞呢?真心的坚持有时候像极了虚伪的镣铐,没心没肺反倒容易快乐。
可时间是最不等人的。常常许多问题还没有答案,各种纷至沓来就会推着你走,逼着你跑。喘着粗气跑出一大半人生,回头才发现足迹已经模糊,回忆却异样贫瘠。方正对“那种人”是百分之百鄙夷加不屑的,却不得不承认他们有着更丰富的人生。那样的生活会是什麽感觉?会比现在快乐一些吗?他不认同,却难免会有猜测。
不过他的宽容与好奇心也仅止於此了。彼此泾渭分明,品评观望一下足矣,他才不会傻得去跨过那条河。不说别的,对自己就无法交待。现在的生活不算十全十美,但心里是安定满足的。他只想做好该做的事,守着儿子,守着心底那份爱……
正想着至爱的妻儿露出微笑,方萌推开房门一耷一耷走进来了。不似刚才的兴高采烈,显得过分安静。仔细一看,眼圈还是红的。小家夥闷声不响走过来,爬上方正的腿,伏进他怀里,便不动了。方正有些疑惑,等着他诉说委屈,然而此时的静谧有一种别样安详的美好,让他不忍打破。便搂着孩子的背无声安抚。
方耀站在半掩的门外,手里是被他扯掉了海狮鼻子的卡通眼镜。
刚才方萌不计前嫌来找他玩的时候,他其实很开心。可是看着那只欢快的小鸟在眼前一个劲地啾啾鸣唱,天真的笑颜却明媚得有些刺眼。於是当小孩大方地把自己爱不释手的海狮眼镜借他“戴一下”的时候,方耀手上一个没忍住,就……谈不上有意,也非全然无心。并无多少愧疚,只是一时强劲发作。“欺负就欺负了,我就是坏,怎样?”然而当他对上小家夥伤心又震惊的眼神,方耀突然意识到,他随手轻易毁掉的,是自己失而复得的信任。
心疼与懊悔一下子填满了心坎。追上去想说,我会修好的,修不好我存钱给你买个新的。萌萌,以後还跟我玩好不好?哥哥疼你,再也不欺负你了……可是房间里那对父子静谧相拥的画面,让他涩然失语。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在这家里是个多余的人。
默默转身回到房间,打开窗,把玩具眼镜扔了出去。
方耀再怎麽独立倔强,到底只是个孩子。晚上当他接到妈妈的电话:“耀耀,想妈妈了没有?”一下子就哽住了。说不出话,眼眶直发酸。
方耀由父母共同监护,主监护权判给了方正。他妈妈於慧琳一般会在周末接他过去住,平时偶尔也会来看他。这周末她正好有事出国,方耀就留在爸爸这儿了。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方耀宁可一个人去妈妈家让佣人照顾,也好过待在这里。
“耀耀,猜妈妈这回给你买了什麽礼物?是你想要很久的高达天王模型哦,开不开心?妈妈後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就可以拿到了哦。”听着妈妈的声音,方耀憋着眼泪吭吭哧哧,好不容易才说:“妈妈,你来接我走好不好?我不想住这里……妈妈我想你……”
听到一向硬气的孩子在电话那头压抑哽咽的求助,愕然疑惑自不必说,母亲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她连夜坐上飞机,以最快速度赶了回来。
於慧琳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出身名门浑然天成的教养之外,她自有她的原则与智慧。事情未弄清楚之前她不会贸然去质问指责,而是态度如常,不动声色先把受委屈的儿子接出来。
方正见她提前回来,有些微的讶异,但只出於礼貌询问了一下,点到即止。於慧琳每每想起她这个前夫,总是很无奈。她与他之间从来就是这样──相敬如冰。身为一个女人,再理智也做不到真正的“身心分离”,说放手就放手的。但终究心高气傲,放不下身段去要求什麽。
爱情就像躲猫猫,要有人藏,有人找。两个无心藏又无意找的人凑在一起,游戏怎麽玩得起来呢?所以她只有无奈,却并不可惜。短暂的责任换来长久的自由,於她,是因祸得福也未可知。她唯一心疼的,就是方耀这孩子。她知道再怎麽尽心关爱,也无法弥补家庭残缺带给孩子的伤害,只有期望自己能教会他坚强。
坐车回家的路上,方耀一直静静枕在於慧琳腿上。路程过了大半的时候,他闷声说:“妈妈你喜欢爸爸吗?我不喜欢他。”顿一下又说:“爸爸也不喜欢我,他只喜欢弟弟。”
於慧琳心中涩然。她知道父亲对於一个男孩的意义,所以始终不愿当着孩子说方正的坏话。她轻抚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