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水仙搁了笔墨,他问乌衣,“外头可有异相?”
乌衣摇头,“没有啊,就是今天有些闷热,不见风,也没什么鸟叫。”
水仙在都察院牢狱中万事不许,只是许看几本闲书,甚么《山川地志》,他走到外间,同黄莺说:“天有异相,地动之兆,快叫青棠,去野地里避一避。”
黄莺正哄孩子,“甚么异色,哪里有,不都好的很吗?再说了,这处地方,哪里有野地。”
水仙不与黄莺掰扯,他拉了黄莺的手,“走,别说了。孟府后头有块地方无山无湖,你往那儿去。”黄莺扯他衣袖,“你呢?”
“我去远山堂,青棠还在里头。”
“我与你一起。”
都说患难见真情,黄莺乃一个风尘女子,过去扬州瘦马,牡丹风流,但她生了孩子之后,品性品德都逐渐牢固起来了,似一种更为牢靠的诚实,也是对于霍水仙的真诚。水仙推她,“不要多话,带孩子往空地上去,没有遮挡的地方,谨记。”
霍青棠在远山堂里打盹,重兰交上来了账本子,与她一项一项细说,青棠听十句,才会应一句。重兰后头同孟微冬说,“夫人好像兴致不高。”
这会儿重兰又说:“漕军士兵是每人每年十二石粮食,成亲的会多发一些,但他们消耗大,漕船坏了,也要他们自己拿钱出来修,所以漕船里一般都会夹带一些私货,变卖了赚钱。现在朝廷放开了一些优惠,主要是他们从户部那儿购买食盐,运回本地,稍微提价,再赚取差价。关于盐运这一项,咱们抽成由来已久,比如他们运盐的船不够,咱们就借船给他们,帮着运盐,他们银钱宽裕的话很快就会兑现,他们如果不宽裕,也会分出盐来,咱们自己去卖。这一块的话,是咱们的大头,每年春夏两季,是漕运最兴旺的时候,到了第三季度,咱们就去同他们结算,他们总会在立冬之前将银钱兑换出来,譬如旧年,咱们挣了三百万两。
但是这三百万两,咱们是要分出去的,例如南都的户部尚书,咱们要拨出去八十万两,给工部四十万两,因为咱们的船是从工部流出来的。并着下头的劳力,工人,河上的驿站,收税站,每年开支二十万两。最后就是兵部要吃回扣,因为南京兵部快船多,喜欢在河上围追堵截,咱们去年送出去了三十万两的红银,算是敬献上峰的。去年另外有一趟,大都督专程去了北京城,送了北直隶兵部尚书苏星赋十万两红银,当作她女儿成亲的献礼。所以这么一趟算下来,咱们去年在盐事上,净收入是一百二十万两银。
再说番商人,他们出海下番邦,是......”
重兰与青棠细细掰算,下头黄莺喊了一声:“大姑娘,快出来,天色异相,快出来!”
黄莺嗓子清脆,青棠抬头,重兰推窗,往下头看,黄莺道:“叫青棠下来,快!”
“我下去看看。”
黄莺扯了青棠,“走,你爹在外头等我们,你爹说要地动,叫咱们寻个荒地躲躲,快走......”
黄莺扯着霍青棠疾步前行,青棠道:“远山堂还有其他人呢。”黄莺摇头,“别管啦,咱们走。”
青棠抹开黄莺的手,她又往那弯门里头走,“远山堂的人都出来,全部出来。”
重兰点了人数,里头十二个丫鬟,并着四个守门的老婆子,青棠道:“都去空地上呆着,别站在这里。”
黄莺拉了青棠,“我的大姑娘,你说话她们听吗?”
青棠也不看别人,她盯着重兰,重兰点头,“都听夫人的,出去吧。”
几个婆子面色犹疑,青棠道:“我说话你们不听,重兰说话你们也不听,那可以,你们都调出远山堂,换几个听话的人来。”
人终究还是散了。
午正的时候,一声惊雷,隆隆作响,原以为要下雨,众人都要寻地方去避,水仙拉住黄莺,“别动。”果不其然,干打雷不下雨,雷声三响过后,天又晴了。乌衣等人拍拍胸口,“吓死人了!”
石榴在草地上站着,她说:“我晕,头晕目眩。”再过得一瞬,狂风大起,风越吹越大,众人站在一处,崩的一声,琉璃瓦裂,孟府数个全水晶琉璃制的花房全部碎了。
孟微冬与一帮渔民在码头对峙,朝廷丢了一船盐,再去捞的时候,连个渣子都没找见,孟微冬穿正红的袍子,男人道:“抢了盐的交出来,朝廷不予追究。”
有个小女孩叉着腰,看着就是五六岁的样子,头发胡乱扎着,她手里握着一颗石子,往孟微冬头上一丢,“小气鬼!你们吃盐,我们吃淡,坏人!”
“胡闹!”
有人去揪那小女孩出来,孟微冬瞧过去,那孩子嘟着嘴,一双眼睛圆溜溜的,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霍青棠。风起了,水花都拍上岸,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渔民道:“地动,这是地动了。”
有人问,“甚么是地动?”那老人说:“地动啊,永乐二年的时候,也是这样,先是无风起浪,再是地动山摇,那年就打仗了,朝廷要打安南,打完安南打辽东,都败了。天起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