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现在故地重游,他虽看不见故地的情境,但是心境却大不一样。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他自嘲的想,自己好像上京寻夫的秦香莲一般,连神色看起来也颇为凄惨,像极了弃妇。他当初信誓旦旦的跟柳鸣春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同男子厮混,和蔡坤来之流同流合污。
他大概记得柳鸣春住的那个地点。他住的那一片在城南,环境幽静,有很多达官贵人都把宅邸修在那里。自己拄着竹竿,在热闹的街上被来来回回的推搡了好久,总是找不到路人指给他的路。最近的雨水越来越少,太阳也越来越晒。裴若月昨晚在船上睡得不好,早上又赶了一上午路,现在被火辣辣的太阳当头一晒,一下子就有些晕眩起来。
“公子,来碗甜汤消消暑吧。”
街边卖糖水的小贩看见裴若月被太阳晒得直淌虚汗,颇为识相的过来招呼他。裴若月应了声好,便被那小贩牵着在街边的椅子上坐下了。虽然他没有在这家店喝过甜汤,但是他之前也喜欢在这一片喝糖水,便跟店家要了一碗冰雪冷元子。丸子是用黄豆粉和蜂蜜做成的,糖水里加了冰块,吃起来格外清凉。
“裴朗?”
裴若月正举着白瓷勺,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他茫然的往后望了一眼,觉得那声音似曾相识,应该是自己以前认识的。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声音的主人有一双宽厚的手掌,自来熟的拍在了裴若月的背上。裴若月被猝不及防的拍了一下,一下子就想起了他——是之前总是纠缠着自己的蔡坤来。他有些条件反射的挪开了身子,但是蔡坤来看见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8章 第 8 章
“怎么,还是看不见吗?”
蔡坤来坐在他旁边,在他面前摆了摆手。裴若月知道他没心没肺,也没生气,问蔡坤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蔡坤来一下子就被打开了话匣子,摇着扇子叹道,“家里那位吵了几句嘴,便三天两头闹着要回娘家,我这不特地放下了生意,来哄她回去。”他注意观察着裴若月的神色,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尽管这是蔡坤来早就预料到的,但是裴若月真的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无论过了多少年,他还是觉得相当沮丧。
“过两天就是佛诞,你这个时候来,难不成也想凑热闹去开元寺赏灯不成?”蔡坤来好不容易遇到裴若月,并不想那么快走,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说话,尽管他知道裴若月并不想搭理他,“殷梅笙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放你一个人在街上?”
裴若月愣了一下,茫然道,“忽然提他做什么?”
“哎呀若月,你可就别装了。”
蔡坤来摇了摇扇子,语气酸溜溜道,“别人都看见了,你也不必再在我这里掩饰。我就知道我当初说的没错。你不想跟我,还不是瞧不上我,觉得殷梅笙长得比我好看,家里比我有钱。知道当初他揍我的时候找的什么借口?明明是眼红我和你走得近,却说什么我败坏学风,不知廉耻。现在好了,你们两情相悦,我白白挨一顿揍。”
裴若月故作镇静,“你不要乱说。”
“我乱说,我有什么好乱说的。”蔡坤来一提起殷梅笙揍他的事情就生气。“你还想瞒我呢?跟殷梅笙一起住的人不是你,跟他撑一把雨伞,小手拉得死紧的人不是你?若月啊若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刘绍老家和你在同一个镇上,他会认错你,认错殷梅笙?你们两个风云人物,怕是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
“不……这不可能。”裴若月双手颤抖,“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之前关于谢竹生扑朔迷离的一切,忽然一下子就有了谜底。是啊,为什么自己会蠢到去相信谢竹生的谎言,为什么会完全听不出那是殷梅笙的声音。殷梅笙的笙字,拆出来不就是竹生二字么。可是,谢竹生和他所认识的殷梅笙,是两个完完全全不同的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哪一个才是他伪装出来的角色?
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这个念头猛地从裴若月脑海中浮现出来,像是闷棍般给了他狠狠一击。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殷梅笙的谎言,都是一场闹剧,一场笑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捉弄自己吗?故意看自己泥足深陷,觉得很有趣吗?
“若月,你怎么了?若月!”
蔡坤来被裴若月的脸色吃了一惊。他的脸白得吓人,又好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了,喘不过气。“没事。这件事情,柳鸣春也知道么?”蔡坤来以为他是被人拆穿了,一时之间颜面扫地,所以才这副样子。此情此景,他怎么敢再刺激他。“鸣春他不知道的,这件事情就我和刘绍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闲言碎语,所以我叫他不要乱说。”
“谢谢你,坤来。”
裴若月真情实感的跟蔡坤来道了谢。他虽然有点烦人,说话也不中听,但是他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还诸般维护自己。想来想去,他对他,也只不过是无法回应他的感情罢了。
“你能送我到渡口去吗?我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