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什么。”李庆成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譬如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一类的。”
“臣谢主隆恩。”方青余如是说:“臣感念陛下今日所准,将毕生铭记,永不忘本。方青余恭祝陛下千秋万代,永镇河山。”
方青余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李庆成道:“你去整派余兵,搜索宫内余孽。”方青余点头,转身告退。
唐鸿道:“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也和我爹不一样。”
李庆成淡淡地嗯了声,问:“小舅呢。”
唐鸿答:“他听到内城告破的消息,就起兵拔营回江州了。”
李庆成道:“你去接手御林军,告诉殷烈和萧眿,诸事停当后,明天太和殿内论功行赏,再去御书房外,派人把百官送回家去,每人派点兵保护着。”
唐鸿一躬身,想了想:“我不会说什么彩头。”
李庆成乐道:“你说,恭祝陛下千秋万代,便完了。”
唐鸿:“恭祝陛下千秋万代。”
李庆成:“好了,去罢。”
唐鸿告退,殿内只剩张慕了。
李庆成坐在龙椅上,张慕站在殿内,久远的沉默仿佛过了一百年,一千年,或许直到地老天荒,若其中一人不开口,另一人似乎永远也不会开口。
李庆成:“张慕成,你高兴不?”
张慕隔着近二十步距离,声音遥远而陌生:“恭祝陛下千秋万代。”
李庆成:“你走上来。”
张慕:“臣不敢。”
李庆成:“上来罢。”
张慕不答。
李庆成:“我命令你,上来。”
张慕沉默了很久,最后走出一步,战靴踏在地面时,浑身环甲发出金铁的琐碎响声,粘稠的黑血沿着他盔甲的缝隙渗出来,在地上留下一个紫黑色的脚印。
他一步步地走向龙椅,最后手持头盔,在九级真龙台阶前跪下。
“走上来。”李庆成道。
张慕摇了摇头,李庆成想再说“我命令你”,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慕哥。”李庆成喃喃道:“我不碰你,放心,我也不勾引你,咱俩早就完了。今天也是最后一次唤你‘慕哥’了。”
“但咱俩出京的那夜,我发了个誓,现下还有个心愿未了,烦请你走上来几步,一会儿就好。”
张慕抬头,起身沿着台阶一步步走到龙椅前。
李庆成朝右挪了些,让出一个位置,说:“坐罢。”
张慕看着龙椅的左半边位置。
“你怕死么,慕哥。”李庆成又笑道。
张慕没有回答,李庆成又道:“那么就当是个寻常椅子,坐一会有什么的。”
张慕坐下了,李庆成把脚踩在他的膝盖上,问:“怎这么多血?”
张慕:“别人的。”
海东青飞了进来,在龙案上一跳一跳,开始抓圣旨。
李庆成:“……”
张慕起身打了个呼哨,海东青不理会,转身避过,继续抓。
李庆成抬眼时忽然发现殿外还有一个身影。
“啊,把媳妇忘了。”李庆成笑道:“张慕成,带你妹子去延和殿。让人收拾收拾,腾个住的地方。”
张慕起身,走到孙嫣身前,孙嫣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端详这高大伟岸的男子。
“慕哥。”孙嫣低声道。
张慕说:“嫣儿,慕哥带你去延和殿。”
过了很久很久,遥远的黑暗中,高高在上的龙椅处,传来李庆成一声轻轻的叹息。
60、 夜雨灯
天已全黑,聋哑老仆入内,颤巍巍地点亮厅堂内的油灯。
不片刻周围明亮些许,沙沙的风在庭院外吹过,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扶峰合上书,院外风声雨竹,仿佛上一刻离得甚远,下一时又在耳畔轻轻地绽开。
许凌云和唐思的交谈声从前院传来,扶峰闭着眼,微笑不语。
李效叹了口气。
二人手边的茶已凉了。
“成祖即位。”李效缓缓道。
扶峰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他登基后的事了。”
李效起身,走到厅边,看着半灰半白的天幕发呆,水珠淅淅沥沥地从屋檐滴下来。
“孤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身有血海深仇,还会效忠于成祖。”
扶峰哂道:“若时刻背负着上一代的仇怨,何时是个了局?”
李效转身道:“然这种事,是能够轻易忘却的么?”
扶峰捋须,若有所思道:“那就要看成祖的本事了,不得不说,方皇后这一招甚是怨毒,将旁人不敢说的俱说了,从此便在君臣之间埋下了一根刺。”
“但成祖终究还是相信,唐鸿、方青余与张慕三人对他的忠诚与上一代无关,相信他们既不因太祖的收买而死心塌地,亦不因太祖的屠杀而生出叛心。从这一点来说,成祖是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