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掬那阳光,便听晏春阁中有乐声隐隐传出。他一听已是不喜,皱眉问端妃:“这处馆阁,你竟指给人住了?”
这是同罗妤当年住过的馆阁,她死二十五年,归元帝也不曾下令封馆,旧时仆婢仍还住着,自已每每春至,也总要入馆散心,赏樱,遥思故人。
端妃见帝不悦,连忙上前回道:“臣妾怎敢擅动妤姐姐所居之处。不过是今日钦泽家的夫人入宫来拜,邀她往此处赏樱看花罢了。”
从秦州来的小寡妇,因为她,他年少轻狂的儿子还曾与张君打过两次架。
归元帝扶上端妃的手,进了晏春阁。凤凰于飞映着三春艳阳,白玉铺成的栈桥远通向水的彼岸,那彼岸漫天红粉蒸蔚,男歌者的声音才落,一声白练之音渐起,三十年前,每逢春日,同罗妤便要在这漫天樱粉阵下为他轻歌。
塞上之曲,江南之乐,她旋听即熟,无一不Jing。
归元帝松开端妃的手,连拐杖都不必,自己一人漫步过了玉带之桥,缓步上山坡,身苍苍而心少,仿佛骑白马的牧人要赶回去见自己心爱的女子,听她唱道:“他挥着马鞭,抚过那白白的羊群……”
于红粉樱阵之中,一袭石青的大袖,身姿古朴苍凉,乐声幽怨凄婉,那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同罗妤,穿越三十年,就在她曾宿过的馆阁之中放声而歌。
一众乐师见帝至,不便停乐,却也微微欠身。
如玉曾于云台跳舞时特意看过归元帝,也识得他。只是他今天穿的厚实,面色太过苍白而一时未能认出来。
她随即便止了歌声,见和悦在敛礼,自己当地而跪。
归元帝一步步走到如玉跟前,沉声道:“不必虚礼,平身吧!”
如玉站了起来,退到和悦身旁,余光暗揣归元帝的脸色。到了此刻,如玉才忖过来,皇家没有天真女儿,小和悦设了一局,果真东窗事发,也只能等个剐,她死,张君得陪着,张君死,她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秦州赵氏,生于柏香镇赵大勇家,说的可是你?”归元帝自脑中回拢着思路脉络,踱步问着如玉。
如玉摇头:“回皇上,并非。臣妇之祖父,名为赵大目,而非赵大勇。”
到了这时候,如玉才醒悟过来,端妃只怕是要借自己生事。但归元帝既未大动永国一府,想必她要生的事,与永国府并无直接干系。她所为的,仍还是争储,就不知她押的,又是那一位了。既到了这时候,归元帝下令查,肯定要查出她的身世来,不如直接挑明的好。
“赵大目!是当年游走于西域的那个商人赵大目?”归元帝又问道。
如玉道:“正是。”
背叛,全都是背叛。归元帝自认勤政爱民,身为帝王从不曾骄奢yIn逸,尽心竭力一心为黎明苍生,自继任以来北边强邻环饲,从未有一天掉以轻心,身在帝为而三十年不曾卸甲,不期老来竟遭如此大的背叛。
从禁军侍卫,到三个儿子,再到满朝臣子,众叛亲离,孤家寡人。
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他这些日子以来最信任的年青人,被他的几个儿子穷追猛打,也不过是因为他娶的那小寡妇,恰就是契丹公主。几个儿子图他的小寡妇,街头巷尾穷追猛打,他无处可逃,才会逃到自己麾下来。
御玺为何会跑到渭河县,是因为沈归在那里。而沈归之所以安家在不起眼的陈家村,是因为她在那里。赵钰死,在他不愿将三边统兵一职重新交还于永国府的情况下,他转而相信了沈归,而赵钰,恰就是沈归杀的。
他踱步走着,看一眼如玉,便是一声冷笑,再看一眼,再笑一声,忽而回头往山坡上走了两步,再回首,一口鲜血喷出,洒在满地落樱之中,两眼反插,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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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政事堂。当朝宰执姜顺、瑞王赵荡,太子赵宣等人都在,众人当堂议事,翘首以盼着两位翰林学士。
过得片刻,文泛之与张君二人进殿。
文泛之左右投缘,两尊神像下面都投了拜帖,于朝事上也不过打哈哈,只待平稳过渡。张君自来是个倔性,一心为主,两尊神俱惹了个遍,到如今仍还不开窍,无论盯上了那一位,仗着皇帝的信任便是穷追猛打。
他怀中抱着一沓奏折,轻放于赵荡案侧,先叫了声先生,随即道:“殿下勿怪,这是皇上旨意。皇上着微臣来问一声,南部诸州之乱,他已命您调开封大营与西京大营前往地方增援平乱,为何仍还有奏折如纸片飞来,俱是各州奏来急报,请求朝廷派兵支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荡站起来,虽手翻出一本奏折略看了几页,和气无比的展开太子赵宣去看:“如今这帮地方父母官们也是唯恐天下不乱,不止援兵,两座大营这些日子连伙食都减了两数,凑出军粮全部拨到了南部诸州,就是为要平民乱。
孤不食rou久矣,瑞王府并无女眷,几个老宦官也叫孤赶着纺织不缀,连口粮都省下来送了出去,他们还要奏报,而皇上只听地方的,又不肯多听咱们一言两言。
钦泽你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