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气候并不如以往热了,宁禾坐在正院内,吃了一颗桃,她手上拿了一本《云邺朝书》,是她托顾琅予从宫内文渊阁带来的。此书为云邺建朝至今的史录与帝王本纪,她并不爱看此类书籍,却仍想多了解宫闱之事,以便可以为他分忧。
正看得意兴阑珊,李茱儿与宁一走入庭院,宁禾遥遥朝他二人一笑,搁下了手上的书。
“你如肚子这般大,还在外头吹风可不好。”李茱儿提着食盒放入案上,对宁禾说道,“这是一郎排队去买的桂花蜜酿,你要让人热了再喝。”
宁禾将目光落在身前的两人身上,笑意盎然:“哥哥特意排队给你买的,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好喝,你便让他天天买来,你就不吃我的醋?”
李茱儿瞪了一眼宁禾:“我怎吃你的醋,你我以后是一家人啊。”说罢,见宁禾与宁一的笑意更甚,李茱儿嗔怒地望了一眼宁一。
宁禾忽然敛了笑,望住李茱儿:“兰妃娘娘的花苑眼下还有花开么?”
“姐姐的花苑所植卉种多样,四季都有花期,你想去看?”
“倒是想去,原本是出宫来避避暑气,眼下肚子大了倒越发不爱动,兴许也是看不成了。”宁禾笑问,“那花苑平素陛下喜去么?”
李茱儿点头:“陛下常爱与姐姐在苑中对弈,也极喜闲敲棋子落灯花之境。所以苑中花房内还有几处高架,专门摆放各式棋局与夜明珠,夜间也可临花对弈。”
宁禾垂眸:“原来如此。”在这场即将掀起的血雨腥风里,宁禾需要早些拿到那枚调令才可。
酉时日落,李茱儿便要告辞回府,宁禾这时叫住宁一:“哥哥送完茱儿再来一趟,我有件事托你帮忙。”
半个时辰后,宁一便独身一人前来,走入内室,宁禾正拿起几件婴儿小衣比式。阿喜与素香侯在她身旁,脸色也皆是欢喜。
宁一上前道:“你做的怎都是姑娘家的小衣?”
“知子莫若母嘛。”
宁一也笑得柔和:“未想一眨眼的功夫,我竟要当舅舅了。”
“是呢,等再眨一眨眼,你便也能当爹了。”
宁一无奈一笑:“别取笑我与茱儿。”不过他唇角噙笑,眉梢轻扬,倒是十分期待与欢喜的。
“对了,方才我忘记告诉你,祖母来信,宁玥与宁揽下月大婚,你托人送些礼便好。”
“她们姐妹嫁入哪里?”
“宁揽嫁给盉州郡守家的大公子,宁玥嫁入刘宅。”
“是前朝名望颇盛,陛下都曾赞赏过的刘老阁?”
“正是,她们姐妹俩一个入了官家,一个入了书香世家,不用远嫁,祖母倒也不用再Cao什么心。”宁一望着宁禾,犹豫了一瞬道,“阿禾,祖母经上一次风寒身子有些弱,眼下也还未好全。”
宁禾一怔:“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好转?”她眉目沉下,泛出忧色,“我眼下离不得京,我派李复去盉州看看吧。”
“我怕告诉你让你忧心,你眼下不要多Cao劳。李复是为你安胎的太医,派人盉州后你怎么办?”
“不要紧,我眼下身子很稳。”她只需再过一两个月就要临盆,不必再让李复日日来请脉。
当下,宁禾嘱咐了素香去请李复,并让顾琅予去皇帝处请旨恩准。又让阿喜准备给宁揽姐妹俩的大婚礼物,她虽不喜这两姐妹,但是表面的礼数总要做上。
宁一问:“你有什么事托我去办?来了这么久竟忘了问你。”
宁禾双目沉着,朝室内侍立的婢女扫去一眼,示意婢女退避。待室内无人后,她才沉声与宁一说道:“我要一块巨石,上需刻有‘万寿予之,天顾恩泽’八个字,且字需是上古範文,筹备好后,我再告诉你而后之事。”
宁一不解地望着宁禾:“上过範文是第一任开天辟主的帝主所统用的文字,云邺除了几个学识渊博的老臣,几乎没几个人能识得,你要这个做什么?”
宁禾取出一张纸递给宁一:“我寻到了一本範迹,已仿照写好了此八个字,哥哥帮我依照上面的字做便好。”
自宁禾落水醒来后,宁一便觉得自己这么妹妹沉稳聪慧了许多,她随便开个食肆便能像模像样,如今怀着身孕,便更添了一份稳重。他虽疑惑,却也是信任。
接过那张宣纸,宁一垂眸念叨:“万寿予之,天顾恩泽……”猛然间,他抬眸震惊地望着宁禾,“顾,予?这是三殿下的名讳,你要做什么?”
宁禾并不想瞒宁一,于是道:“哥哥在朝中为官,也知眼下局势,这一仗,三殿下不能败。”
宁一几乎能想到宁禾要做的事情,自古史书中,起兵立朝的帝王不在少数,顾琅予虽是皇子血统,但若真被天下人冠上谋反的罪名呢?如果这个时候,天降巨石,著刻谶言,又为开天辟主之範文,便无人再敢不信。
这一点,宁禾比宁一更懂。任何时代,炒作都是一种极快的途径。而这个时代,冥冥之中的天意比事实更能让百姓诚服。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