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判断是否为人骨,但是寇落苼手里的这个,只是其中一截,他面不改色,伸手缓缓拂去骨头上沾覆的泥土,露出些许它原本惨白的颜色。这块骨头个头不短,呈弧形,较之常见的猪牛一类的肋骨,要来得平且直,握在寇落苼手中,像是一柄弯曲的匕首。
这是人类的骨头,是人的肋骨。
屋子里的傅云书对屋外的风起云涌一概不知,他正脱了裤子,呲牙咧嘴地给自己的屁股上药。
本朝的规矩是武官骑马文官坐轿,傅相爷对自家儿子体格有几斤几两十分有数,没怎么动过让他弃笔从戎的念头,骑马也只是学会就好,因此傅云书自小不是坐在轿子里就是躺在马车上。但自从上次被土匪们堵在轿子里结结实实地吓了一顿之后,傅云书对轿子就产生了Yin影,不太肯坐了,但是此番出行,一切从简,他总不好意思叫寇兄当车夫自己坐马车当大爷,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骑马。像昨日那般走走停停倒也罢了,今天颠簸了足一整日,叫傅云书的屁股吃尽了苦头。
此刻脱了裤子,正如那野马脱缰灵猴归山胖头鱼遇春日冰河解冻,简直神清气爽,傅云书长长地舒了口气,有意扭头去瞧瞧自己身后是如何惨烈的场面,奈何受颈椎限制,实在转不过去,手头又没有镜子,只好作罢。在床板上老老实实地趴好,伸手揭开药膏的盖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没嗅出什么奇怪的味道,沾了药膏的手指朝后送去,指尖刚刚触到皮rou,身后的木门便是“砰”的一声大开。
床上的傅云书朝后看去,门前的寇落苼向他望来,两人的目光在途中相遇,顿时生出莫名诡异的气氛。
虽然竭力克制,但傅云书一张脸仍是不争气地迅速涨红到了耳垂,他强装镇定,默默撇过头去,道:“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进来了?”说着还执着地继续抹药膏。
寇落苼轻轻将门关上,朝门板上一靠,道:“我有点不放心你。”
“寇兄实在多虑,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傅云书闷闷地道:“难不成我涂个药膏还能将自己戳死不成?”
寇落苼道:“我总不能叫你一个人待在这儿。”
傅云书觉得他话里似是还有话,扭过头去,问:“怎么了?”
寇落苼微微地笑,道:“没怎么。”顿了顿,“我看你自己涂好像很不方便的样子,要不然我来帮你?”
“多谢寇兄好意,其实我觉得挺方便的。”傅云书忙道。
寇落苼笑道:“那就好。”说完,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傅云书浑身的别扭,背过身去。傅云书松了口气,匆忙把药膏涂好,提起裤子,低着头对寇落苼道:“寇兄,我好了,你……你过来吧。”
第54章 狐娘子(十六)
两人再度躺回一张床上。
其实此刻仍不算晚, 傅云书平日里睡得又不早, 因此虽然身体疲倦,睡意却不盛, 背对寇落苼躺着, 听着他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傅兄, ”身后的寇落苼忽然发出声音,道:“你睡了吗?”
傅云书一愣, 片刻后才道:“没……没呢。”
寇落苼道:“早些睡着。”
傅云书有些无奈地笑, “我也想睡,可这也不是说着就着的。”正说话间, 忽然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脖子上, 傅云书一个激灵, 却没有动,“寇兄?”
“晚安。”寇落苼说完,指尖发力,在傅云书颈侧一按, 小县令立时陷入沉睡。
寇落苼自己却未曾合眼, 只静静地望着窗外洒进屋内的清冽月光,看那璀璨光华一点点流转, 直到月至中天。
“该来的也应该要来了吧。”寇落苼喃喃地道,几乎是话音刚落, 原本寂静无比的夜色中, 除却傅云书平静的呼吸声,忽然多出来几道急促的喘息, 不似是人发出的声音,反倒像是拖着舌头喘气的狗。寇落苼面不改色,手往下一探,握住自己腰间佩刀的刀柄,轻声唤道:“浥尘?”
小县令一动不动,睡得昏沉。
寇落苼翻身下床,提着刀,缓步走到那扇陈旧的木门前,轻轻一推,门便“吱呀”一声朝外打开,跨出门槛,寇落苼看见那棵银杏树下蹲着一只红狐狸,吐着舌头Yin测测地望着他,眼珠子在漆黑的夜幕中闪烁着滴绿的光。
与寇落苼对视片刻,那狐狸忽然抬头“嗷嗷嗷”地叫了起来,声音诡异而刺耳,寇落苼听得心烦,刀尖指着它,冷冷地道:“闭嘴,别吵着别人。”
那狐狸似是听得懂人话,耳朵一抖,立时住嘴不叫了,随即站起身,哒哒哒朝破庙外跑去。寇落苼担心这是调虎离山计,记挂着仍在屋里的傅云书,并未追去,只朝前走了几步,眼睁睁看着狐狸跑出破庙,庙门外顿时烟雾大起,将寇落苼的视线遮掩,待烟雾散去,庙外却不见什么红狐狸,只站着一个人。
白衣白裙,长发及地,身侧烟雾尚未消散,她于袅袅烟气中回眸,似天宫仙子降落凡尘,又似千年Jing怪破障而出。
寇落苼眯了眯眼睛,想起昨晚傅云书说的一闪而过的狐狸J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