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自己越来越远,对于他们之间关系的盲目自信也开始摇摇欲坠。他凑到人耳边,不禁问:“这些年,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如一盆石膏水从头倾倒,方晨霖瞬间被僵硬地固定。他是个人,不是根木头,这些年周珩对的好他怎能不知?只是他一厢情愿地希望这个好,是兄弟之间的,是知己相伴的,是志同道合,是范张鸡黍。而中秋灯会的那一晚,他还是不得不面对周珩对于自己的,那份超越友谊的特殊情感。他痛恨自己的胆小,又厌恶自己的自私——一方面舍不得失去周珩的好,一方面又对张聿泓怀有近乎绝望的情愫。
周珩拉着他僵直的身体,一起坐到床边,“你即明白我的心思,又为何隐隐绰绰,不愿袒露?”
这两天接二连三的事情,早就令方晨霖招架不住。他痛恨自己一切的现状,怒气不可抑制地冲出头顶。他倏然睁大眼睛,盯着周珩,反问道:“你敢跟周市长说吗?”
“我……我……”未料到对方这般不留余地,周珩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且不说我只是个张家的下人,即便与你平起平坐,这种事情又如何上得了台面?”联想到自己与张聿泓之间寸步千里的难处,方晨霖不禁悲从中来,眼睛立刻红了。
周珩一把将人箍在怀里,摩挲着他的后背,低语道:“我们可以出国,到时候没人管得了。”
“那你岂不成了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辈!”方晨霖一把推开了周珩,又决绝地补了一句,“更何况,我已经有中意的人了。”
“哪家姑娘?”为何自己从未听闻?周珩根本不信,双手摁住方晨霖,略微激动地问,“你瞎说的,对不对?”
“我会带人给你看的。”方晨霖低头,语气却是坚定的。他的确另有中意的人,只不过那人也是个有缘无份的男子。
对方的语气并不像开玩笑,或者故意欺骗,周珩觉着自己傻透了,也自信过了。心被突如其来的怒气烧得火热,又烫得发疼,他缓缓起身,冷声说:“今晚你自己去跟许大少爷吃饭吧。”
“小珩……”方晨霖毫无底气地拉着他的手,心沉到了黑漆漆的井底。
周珩甩开犹豫不决的触碰,起身整理了下有点皱的西服,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回头看了眼方晨霖,眼神里尽是失望。
“就说我不舒服,许昊既然诚心邀请了,不去,连累的是你们张家。”有点陌生的声音不大不小,不冷也不热。说完,周珩缓步走到门口,推开半掩着的门,跨出门槛,并没像从前一样顺手关上门。
方晨霖从来是个卑微、不足道的人,只有周珩从不介意他的身份,相伴相随、相交相知。今后,在他依旧低贱的生命中,再也不会出现像周珩一样待他的人了。此时此刻,他失去了,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周珩走后,方晨霖头脑空白地坐了一会儿,便去忙账务上的事情。晚上的饭局,他不能迟到,稍微捯饬了两下,准备出发。
走到门口,方晨霖却意外碰到张聿泓。
“少爷?”
张聿泓瞧他脸色不对,轻抚上额头上的伤痕,“疼吗?”
“你……”方晨霖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有点犯迷糊——一时冷漠,一时温柔,到底想怎么样?
张聿泓既生气方晨霖昨天的劝婚,又担心他羊入虎口。要不是周珩在,他并不会同意方晨霖跟许昊一起吃饭。
“你晚上少喝点,我等你回来。”
“嗯。”方晨霖低头应了一句,轻声说,“少爷放心。”
“霖儿……”张聿泓忽又想到什么,叫住了刚跨出门槛的人,“早上说话有点重,你莫放心上。以后无论在家或在外,只叫‘哥’便是……我从未把你当下人看待。”
方晨霖冷笑了一声,从来只有周珩不把他当下人。他与张聿泓之间,只是主仆,不可逾了规矩,“少爷的话,方晨霖句句放在心上,我不配那样称呼您。”
“你……”张聿泓握紧了拳头,一番掏心的话却碰了钉子。
“不早了,让人久等了不好。”方晨霖不想多说,拱手要走。
张聿泓看着对方惨白的脸色,不知是不是之前的气话终是伤了人的心。
许昊五点就去了沙利文。他自己也不明白在期待什么,只不过一顿饭,竟然带着略微忐忑的心情。他特地挑了二楼的包间,可以观赏一楼表演的同时,又不会被人打扰。
方晨霖没到六点也就到了。被服务员引到了二楼,见许昊已经喝上了。
许昊见他一个人来了,也不多问,却更为高兴,“洋酒要不要尝尝?”
“不了。”方晨霖举手拒绝,他即答应了张聿泓,就不会跟许昊乱喝什么酒,“最近身体不适,不太想喝。”
许昊将酒瓶放下,让服务员上了杯橙汁。
方晨霖一言不发,这顿饭本就是应付,早就没了之前的兴致。
许昊不明白几个小时前还活灵活现的人为何突然如此沉闷,“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