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镜瞧着那封信,沉目喝茶,盘膝深思。
&&&&外头管事扣门,禀报说韩蛰来了。
&&&&韩镜眉目微动,将那封信收到屉中,道:“进来。”
&&&&韩蛰应声而入。年前跟韩镜争执过后,祖孙俩朝政上齐心协力,私下里却芥蒂别扭,韩蛰已有许久没踏进这座书房。屋内仍烧着炭盆,热气熏暖,他走至案旁,对着盘膝端坐的韩镜拱手。
&&&&韩镜眼皮微抬,“总算肯过来了?坐。”
&&&&韩蛰仍旧山岳般站着,动都没动,“孙儿过来,是有正事与祖父商议。”
&&&&“范逯罢相,今日皇上已单独召见我和甄嗣宗,商议相位之事。”韩镜坐得低矮,抬头说话实在吃力,便只慢慢斟茶,“甄嗣宗看得清形势,附和举荐,事后也没再求见皇上,这是算是妥了。”
&&&&韩蛰只淡淡“哦”了声。
&&&&片刻沉默,韩镜没等到他多说话,诧异抬头,见韩蛰仍是沉眉肃目、无动于衷的姿态,皱眉道:“出将入相,往后行事应与锦衣司使不同,手头事情多了,更须打起Jing神应对,不得有半点松懈自满。你这算什么态度,坐下!”
&&&&“我想求祖父一个承诺。”韩蛰仍旧岿然不动。
&&&&两番抗命,韩镜皱眉愈深,脖子发酸,索性站起身活动腿脚,“什么承诺?”
&&&&“关乎傅氏的。”
&&&&韩镜动作微顿,衣裳整到一半便收回手,眼神微沉。
&&&&“范逯相位既去,皇上对范家有了疑心,范自鸿很难再回羽林卫。宏恩寺的案子已让京兆尹结了,傅氏也该回府,帮母亲分担府里琐务。祖父——”韩蛰抬眼瞧着韩镜,目光沉静,“我想求个承诺,无论如何,不伤傅氏性命。”
&&&&他的态度沉静,不似争执挑衅,却是志在必得的执拗。
&&&&韩镜冷笑了声,转身不应。
&&&&“祖父方才说的,往后朝中事务繁忙,孙儿须全副Jing神应对,方能确保无虞。今日之情势,是韩杨两府费尽心血而成,谁都不能儿戏。”韩蛰瞧着他微微僵住的脊背,语气稍缓,“府里人手有限,该用在正途,不该因祖父和我的争执,平白耗损,分心费神。”
&&&&书房里沉寂安静,唯有淡烟袅袅腾起。
&&&&好半晌,韩镜回身,眼中尽是Yin郁浓云,“是要逼我承诺?”
&&&&“不是。”韩蛰偏过头,瞧着书案,“祖父不喜傅氏,我不愿辜负傅氏,带累她性命。若祖父仍旧执意,我分神照看就是。”
&&&&“你!”韩镜气结。
&&&&还说不是逼迫!拿府里的大局压过来,为前路计,他难道还能徒生内乱?
&&&&韩镜花白的胡须微颤,半晌,冷笑道:“那傅氏还不值得我搭上多年心血!”
&&&&“既如此,请祖父写个字据。”韩蛰垂目走至书案旁,帮着研磨铺纸,将狼毫取了,呈给韩镜,“立字据为证,孙儿才能安心。
&&&&韩镜皱眉,满目不悦,韩蛰垂目,仿若未察。
&&&&这字据的用处,祖孙俩都心知肚明。
&&&&从前祖孙间的信任早已撞出裂隙,韩蛰许诺不对令容动心,却未能克制心意,没法当她是摆设,任她自生自灭。韩镜许诺不伤令容,却仍难平怨意,授意唐敦谋害。
&&&&言语承诺只在祖孙之间说过,若不能践行,也不过两人争执而已,旁人未必会插手。
&&&&一旦写下字据,若韩镜再动杀心,按韩蛰的性情,字据必会露在韩府旁人眼里,不但祖孙不睦为外人所知,他在府里一家之主、三朝相爷的威信也得随之瓦解。
&&&&韩镜倒未料韩蛰会想出这等主意。
&&&&冷着脸将他瞪了片刻,韩镜反而气笑了,冷笑两声,接过狼毫。
&&&&“不伤傅氏性命”六个字迅速写就,笔迹都带着怒气。
&&&&韩蛰待墨迹稍干,将纸收了,神色如来时平静,“多谢祖父。”
&&&&说罢,自退出藏晖斋,回到他书房后,将那纸张装入匣中,搁在秘处。
&&&&藏晖斋里,蘸满了墨的狼毫被摔在案旁,韩镜端坐在蒲团,脸色Yin郁之极。
&&&&写下那承诺,不止是因韩蛰摆出的利弊,也是因他知道,在韩蛰的严防死守下,他要再伺机出手,并不容易。
&&&&相府巍峨,韩镜手里捏着的是尚书六部,是百官众臣。苦心经营筹谋,是为韩蛰夺得皇位后,能让百官心甘情愿地臣服辅佐,让百姓心悦诚服地归顺,安定人心,免起事端。相较之下,韩蛰和杨氏手里捏着的却是强硬的兵权,甚至连日常护卫韩镜的人,都是杨氏帮着出了力的。
&&&&自家祖孙儿媳,当然不会因私怨伤韩镜,但韩镜要在他们手底下杀傅氏,确实太难。
&&&&没了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