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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怪。
小猎户慢腾腾用松香擦拭长弓的弓弦,免得丝弦因为白陆于冰冷的温度而突然断裂。他趴在拱起的雪堆底下,等待他的猎物走入陷阱。
这样的等待是漫长的,他已经趴在雪里半天一夜了,如果不是有几年前从大雪山的小巫手里买到的火珠,他的下场应该是身体被冻得硬邦邦,连心脏和脑子一起,然后他就会前往冥河。
勉强靠着火珠散发开的一点点温度取暖的小猎户叹息。
白陆或许不会遭受妖魔之难,中陆青陆为了争夺天下而连绵快有一百年的战火也燃不到这里,但是作为没有什么力量的凡人,生活在白陆实在是太辛苦了。积年不会融化的雪地里几乎不生长任何庄稼,为了活下去,连野兔也长出了锋利能吃rou的尖牙,小猎户不知道妖魔是个什么样子,但是一群牙齿锋利的野兔能吃下一个村庄里所有的家畜,在小猎户眼里,和妖魔也差不多了。
不过,这种吃rou长大的野兔,rou质鲜嫩,为了应对白陆永远的寒冬,那柔软皮毛下的脂肪也尤其肥厚,更别说一只成年兔子有一只小马驹那么大,像小猎户这样上无父母下无儿女的单身汉,能把一只兔子吃上整整五天。
想起烤兔rou的香味,小猎户情不自禁抿了抿唇,像是怕口水从嘴巴里漏出来。
下一刻他就无暇关注这样的小事了,陷阱边,一只灰色白色长毛相间的兔子探出它那一双长耳朵,耳朵抖动着,仔细倾听周围。
小猎户立刻屏住呼吸,然后极缓慢地拉开了弓。
刚上过松香的弓弦顺从无比,拉到极满时,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没有发现异常的兔子探出头,它就像一只老虎,或者说像一只猎豹,总之不像中陆人青陆人印象里那种白毛小乖乖,就那样迅猛地扑了出去,突出的两枚门牙勾住雪地上半遮半掩的那块rou,紧接着,如同飞起来一样,往半空中一跳。
它下方的雪地立刻陷了下去,但是兔子已经跳出来陷阱的范围。
这只畜牲发出了得意的吱吱,然后那一双长耳朵猛地抖了一下,听到利刃破开疾风,向它狂奔而来的迅雷之声。
小猎户将它一箭穿心。
得手后他立刻从雪堆里跳出来,原地乱蹦将身上的雪抖去,然后跑去捡起他的猎物。
这只兔子快有他半个大了,小猎户开心的发现,他至少有六七天不用担心伙食问题。他把自己的箭拔出来,又拿回作为陷阱的那块rou,拇指大的rou块已经在雪地里冻了很久,和石头一样坚硬,但小猎户还是把rou含在嘴里,等软化一些后再咽下去。
真是美好的一天,小猎户在回到自己的村落之前想。
所以在狂风带着死亡和浓重的血腥气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迟钝地什么也没有发现……直到他站在了村子门口。
迎接他的是人间地狱之象。
鲜血几乎覆盖了每一寸地面,渗透到雪水和泥土中不分彼此,更别提门板和墙壁上那些喷射状的血ye,小猎户张大嘴,跌跌撞撞跑向自己的房子,一路上没有看到任何人,或是人的尸体。
但是在角落里,在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又有各种零碎的东西,比如说半截手指,几缕飘在血泊里的长长黑发,破碎的衣服,半只染血的鞋子,这些东西以前小猎户都见过,但是那时候它们都呆在某个小猎户认识的人身上。
踹开自己房门的小猎户发现自己的房子里竟然有陌生人。
他发出一声咆哮,抽出腰刀扑上去。
然后他被摔飞了。
昏迷之前,他听到那个摔飞他的人格外诧异地说:“咦,还有幸存的人?”
***
“你动手得太快了。”赫连郁说,“万一让他受伤怎么办?”
“这是朕的错误吗?”乐道挑眉,“鬼枭卫何在?这个家伙冲过来,你们竟然没有拦下他?”
一个鬼枭卫拉下斗篷,在空无一人的墙角现身。他的两个同伴,一个去打探消息,一个护卫在国师的外甥身边,陪着那位小巫在村庄里转悠,只剩下他一个留守,但从他蹲在墙角种蘑菇开始,他就觉得皇帝陛下似乎一直在看他,空气中更是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杀意。而刚才那个人闯进来时,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动手,皇帝陛下就瞬间解决掉了,顺便给他安下了一个罪名。
……他做了什么,让陛下如此看他不顺眼啊,可怜鬼枭卫欲哭无泪地想。
赫连郁叹息状,挥手让那个鬼枭卫出去,鬼枭卫出去时顺便带走了晕倒的小猎户和那只硕大无比的兔子,这间村庄里唯一没有沾染上血迹的青石房子里,顿时只剩下赫连郁和乐道两个人。
“碍事的终于走了。”乐道大马金刀在炕边坐下,说。
赫连郁面无表情。
“我们继续来谈谈昨晚的事情吧,”皇帝以十分严肃的语气道,“朕觉得,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朕共结连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也可以开始练习了,免得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没经验闹出大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