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身,道:“我不宜久留。”
穆修白无甚反应,也只看着那火盆,里面的炭火里清清楚楚地勾勒出木材本身的年轮。
李瑄城又在此处站了一会儿,只看着穆修白,两人都不发一言。穆修白侧脸的弧线被暖光勾勒得明晰,愈发显得消瘦,他面上是火光也没能遮掩的病态的苍白。
李瑄城回转过身,门外虽是雪如撒粉,却是天光微晗。身后便有一个低如落雪的声音道:
“我怕死。救救我。”
这人也未必是可托的良人。只是千般境地,走投无路,真正能够抓到的,也只有这一人。
李瑄城微微阖目,将那顶绣金的绸伞撑开,入了天光里。
次日早。李瑄城往长公主住处去。
长公主正读着佛经。念完一页,翻过来,敲一声钟,依旧双手合十,再读一页。
长公主在自己的居处设了香案,摆了观音。长公主这几日心神不宁,故而日日捏着一串菩提子,一日数十遍乃至百遍地念着心经。
得了通报,长公主便住了念诵,往外间走来。
李瑄城怀抱珠匣不便行礼,只在案前跪下,略略一躬身道:“长公主。臣有几句私话。”
长公主大袖一拂,便见侍女尽数都退下了。
长公主才往案后坐了,道:“你说吧。”
李瑄城微微吸了一口气,道:“我用除沉珠向长公主换一人。”
长公主蓦地抬起眼,瞳孔急缩,她大声道:“你说什么?”
李瑄城敛眉,抬手开了珠匣,夺目的光辉尽泻而出,一室的光华满目。
长公主的神色还未沉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问道:“你说,除沉珠在你那?”
李瑄城微微点头,往珠匣中示意:“这就是。”
“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父是李蹇。”
长公主死死地盯着李瑄城的面孔,李瑄城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忽而道:“你要的人,莫非是阁子里那位?”
李瑄城面上松了松,低声应道:“正是。”
长公主便轻笑着,有些止不住,笑罢了微吐出一口气,面上取而代之的尽是嘲色,她道:“我记得你虽流连风月,却不爱少年。”
李瑄城不语。
长公主道:“如此说来,那阁子里的人,真是祸水了。老四喜欢他我是信的,连你喜欢他?”
李瑄城道:“他中毒已深。他曾救我一命,我若能救他一命,也算是了了恩情。”
长公主冷道:“你早救过他一次了。谎话连篇也不打腹稿。我倒想问,此人于你有何用处?”
李瑄城道:“此人于我无用。”
“无用?我都不知道你哪句该信。老四拿南梁俘虏换他一人就够荒唐了,你用除沉珠来换,岂不是荒唐至极!城儿,我以为你不傻。只能以你为狡诈了。”
李瑄城只道:“并非诡计。我便是只说我有除沉珠一桩,无论真假,都已是开诚了。”
长公主只是咄咄逼人,道:“是。有或者没有,你都不当讲。如今我猜的你都已经坐实了。若是无心,为何留着这珠子?”
李瑄城道:“臣并非想留它。这是梅山道人交给臣的。”
长公主听梅山道人四字,又道:“你表字承运,也是你师父梅山道人取的?”
李瑄城不意她问表字,面上一僵。
长公主将杯盏往案上一搁,便是“噌”地一声,茶水也泼溅在案上:“承天景运,好大的口气!”
李瑄城眉间微蹙,遂道:“七晋山人也赠我了表字,是怀璧。”
长公主低眉看了那珠匣里的珠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再浅显不过。
李瑄城又道:“我不留除沉珠,我是弃是献?试问我奉珠祁夏,祁夏会不会留我?”
长公主道:“可我……如何信你!如何信你!”言语之下,竟不知是问李瑄城还是自问。
李瑄城面不改色,缓缓吐字:“我如今奉珠而来,长公主还有何顾虑。”
长公主反问道:“我有何顾虑?”又道,“我就恨是我养了你这些年……纵虎归山放龙入海,非我所为。照理,我应该杀你。”
李瑄城道:“臣虽在校尉一职疏于职守,为陛下兢兢业业,也非无功。”
巫蛊祸事,祁嵊反事,李瑄城皆是力挽狂澜。长公主内里是信他的。可常言道,人有Yin阳双面。一叶障目也未可知。
长公主道:“我将阁子里的人给你,你往何处去?”
“臣先回语谰池。至于天地之大,我往何处,就看长公主预备如何了。”往后穆修白体内的千寒,非历遍九州,不能得药了。率卜仙山,或可一去。
“老四要你当将军,你要如何应对?”
“长公主必有说辞。至于望月,长公主便说他死了罢。”
此言音落,室内一阵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