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护士看了看手里的表格,“真没人啊。小伙子,你是不是记错房号啦?”
“他是不是已经出院了?”林长清又问。
护士翻了翻之前的记录:“哦,你说六月份住进来的那个女孩儿啊?是啊,她上个月就出院了。”
林长清摇摇头:“不对不对,不是女孩子,是个男生。我朋友。他是去年住进来的,听说……挺严重的,要做手术。我当时不在上海,又怕影响他治疗,没敢联系他,现在过来了,就想着来看看他。”
林长清一口气说完,简直都有点佩服自己了,在这个新身体里苏醒不到两日,别的本事没有,扯谎的水平倒是突飞猛进。
“去年?去年什么时候入的院?”护士问道。
林长清想了想:“五月吧。叫闻秋。”
另一个护士查房归来,路过护士站,好巧不巧将二人的对话听了进去,她停下脚步,看着林长清:“你朋友姓闻哦?这个姓氏特别,我记得的,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小伙子是吧?你是他朋友?”
“嗯嗯!”林长清闻言赶紧点头。被别人夸好看,搞得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入院不久就因为病情加重去世了呀。”护士叹了口气。“真是可惜,年纪那么小。”
林长清听闻这个消息,当场就呆住了。
护士很能体谅病人亲友的心情,劝慰道:“你好久都没联系他了吧?哎,我理解你的心情。那孩子的妈妈知道消息,当时就送去抢救了,后来还和他的一个什么朋友吵起来,闹了整整一夜呐……”
林长清听护士这么一说,瞬间回过神来:“我……不……他妈妈送去抢救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并不是大毛病,就是悲伤过度。”护士说,“小伙子,你别为你朋友的事太难过了,节哀顺变吧。”
林长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双腿都有些不听使唤。
当面听人宣布自己的死讯,太离奇了,恐怕世上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例子。
林长清倒不太关心自己的遗体是如何处置的,想来这些身后事父母和朋友应该已经处理妥当。只不过这么一来,关于灵魂互换的猜测就完全被推翻了,真正的林长清灵魂不知所踪,而自己的灵魂现在是鸠占鹊巢。
林长清并不畏惧死亡,他去年要做的是脑部手术,术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如今虽说不知是什么机缘,但是他的灵魂确确实实寄居于别人的身体内,如果就此再也换不回来,未免有些对不住原主。林长清能想到唯一的补偿方式,大概就是珍惜当下,用这个身份认真地对待人生,替他好好活下去。
林长清的思绪兜兜转转,想到父母、亲戚,又想到师长、同学和好友。对于这些人而言,闻秋是个已逝之人。顶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贸然出现在过去的亲友面前,声称自己就是闻秋,大家一定都觉得难以置信,甚至还会对他们的感情再度造成伤害。
这个做法太过冒失,林长清深觉不妥。可是让他全然割舍与这些人的联系,他又做不到。
真是左右为难。
他想求助,又不知该与何人说。
林长清觉得自己孤独极了,原来孤独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
身后的街道车水马龙,眼前的校舍则显得格外宁静。雕着镂空花纹的围栏,将墙里墙外隔成两个天地。
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来接孩子的家长,林长清混迹其中,树荫堪堪遮住他的前额,投下一片淡淡的Yin影。和周围早已混了个脸熟的学生家长相比,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年纪太轻,完全不像是有小孩的人,又生得眉目如画,样貌出挑,引得身旁的大叔大婶们都不自觉地上下打量起这个后生,借以打发枯燥无味的等待时间。
铃声响起,到了特长班放学的时候。林长清闻声,不由伸长了脖子,紧紧盯着陆续出来的小孩子不放。
李知秋的培训班所在地,以前在吃饭时听父母偶然聊起过一次。时间隔得有些久了,林长清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才想起具体地址。时隔一年有余,他其实不太确定弟弟每个周末是否还继续在此处学琴,眼下也只能碰碰运气,至少能够远远地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林长清的等待没有白费,那个穿着蓝色T恤,提着琴盒,从教室里冲出来的小家伙,可不正是李知秋吗?
琴盒上面挂着的奥特曼挂饰,还是自己住院前从北京特地带回来送他的小礼物。兄弟俩一起把它挂在琴盒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这孩子竟然已经长高了这么多,应该已经学会乖乖吃饭了吧。
跑得这么快,别摔跤啊。
许多感叹从心内涌出,填满胸腔,林长清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一遍遍提醒自己应该站在原地,千万别激动。
他没法贸然迎上去将弟弟紧紧抱住,唯有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生龙活虎的小家伙一路飞奔,直至扑到一个高大男人的怀里。
那人看来也是早就抵达此处,只等李知秋下课。
林长清方才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