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漆黑无明的天地里,忽然就有了光。
银亮刺目的光源里,一道清冷的白影款款行来。衣袂扶摇,长发舞荡。
“莫愁!”他冲了过去,紧紧拥住了那个女人。对方浑身一僵,抬起头望过来,却是燕不离的脸!
“咔啦啦!”,仿佛瞬间被一万道雷劈中灵台,那些沉眠在深海之下的记忆,如泄闸的洪水般疯狂的将他淹没......
——“我不是江莫愁,我叫燕、不、离。”
——“池老魔......如果孩子没了,你会......杀了我吗?”
——“当时看到你和没事人一样,我虽然惊讶,却反倒松了口气。直到现在才明白,其实前后两次行刺,我心底里都是希望失败的。”
那张美丽的面孔下,是另一个灵魂在挣扎。
——“你忘了没关系,我就以燕不离的身份重新开始,你不喜欢也没关系,老子早晚有一天让你喜欢上我!”
——“君若砒|霜,吾自笑饮。”
——“梦做得太美,就不想醒了。何必非要说出来呢?如果你能骗我一辈子,也挺好的。”
蠢就一个字,这家伙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是来卧底的。”
——“在东瀛,我杀一个人的时候,手握在了剑刃上。”
对方的笑容太明亮,才会毫无破绽的遮住了疤痕。
——“池老魔我告诉你,老子一路走到黑,换命也不换人!有本事你杀了我,我就是穿成苍蝇蚊子臭虫也天天呕死你!”
——“池月,现在你可以送我走了。”
最后的流影浮光中,怀里的人终于放了手,在遍体鳞伤的时候。
——“池月,我放过你,也放过自己。”
从梦境里挣扎着醒来,池月猛地从床上坐起,脸上早已泪shi满面。头上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的的确确想起来了!
老天......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居然忘了燕不离,还打过他、杀过他、骗过他......即便这样,那东西竟还一路跟着,命都不要了也不肯离开!他池月何德何能,此生有幸,捡到这样一只不离不弃的蠢货?!
可现在要怎么办?自己好不容易想起来了,那个人却又忘了,还他妈是自己亲自下的药!池月狠狠阖住牙关,重重一拳锤了下去!
“砰!”燕不离听到木屋里传来一声闷响,瞧了眼热锅中白花花的鱼汤,放下条柴站起来,拍了拍手走进门中。
一进屋就看到宗主大人已经醒来,对方头上包扎的绑带被他打了个蝴蝶结,此时正像兔子耳朵一样向两边耷拉着,再瞅瞅某人chao红的双眸,燕不离顿时忍俊不禁的一笑。
不就是被王八砸晕了嘛?虽说确实丢人了点儿,也不至于委屈成这样吧?
他方一勾起嘴角,大兔子已奔下床来。
池月一把将人紧紧拥入怀里,声音嘶哑而颤抖:“不离,对不起。”
“......”燕不离无言的翻了个白眼。看来这哥们脑壳被王八开光后,疯得愈加厉害了。
池月深深望着他,脸色一点点灰败下去。
他不记得了。过去的种种,两人的一切,都被药力清洗得干干净净,就像chao水退后沙滩一样不留半点痕迹。池月这个名字,于他而言就是个陌生人,燕不离已经忘了曾经的过往,也忘了自己做过的混账事。这一声单薄的道歉,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老天怎么能如此残忍?让他一昔之间忘了挚爱,又亲手毁了对方的记忆......
燕不离看这疯兔子神情又有些不对劲,便从桌上拾起一杆毛笔,写下寥寥几个字递了过去。
“老子炖了鱼汤,快出来喝!”
池月眼皮子猛地一跳。
这货炖的......能喝么?
事实证明,能喝。大不了呕出来就是。
池月扶着梨树,吐得昏天黑地。燕不离蹲在地上,吐得翻江倒海。
“燕少爷,你以后别做饭了成吗?”宗主大人无奈的擦着嘴角,“不然江湖上卖□□的都没生意了。”
“......”
林中梨花开得正艳,白嫩嫩的花瓣簌簌飞落,鹅绒雪片般洒在那人头顶肩稍。燕不离抬头而望,眨了眨眼,不禁暗叹这人疯了也好看得紧。
尤其是那两只兔耳朵,简直绝配。
他站起身来,连比带划的对着口型:“我要吃鱼。”
池月拽过人,拂去他发间的残花,笑了笑道:“你现在只能喝汤。过来,本宗教你。”
如果自己能长命百岁,他可以给这馋猫做一辈子鱼汤,可惜办不到。燕不离终究要学会照顾自己,等他不在的时候,依然能过得好,吃得香,睡得安稳。
梨花如雪,一路白头。牵着人一步步向前走,池月忽然觉得对方忘了也好,至少在自己死的时候不会难过,至多不过是咂咂嘴,喟叹一句:唉,那个会做鱼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