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皇帝宾天,内阁三人就自发恢复了值班制度,没轮班的那位也不轻松,他默认要 去参加大行皇帝丧仪的种种流程。比如今日是大行皇帝头七,大殓礼十分重要,便由首辅西杨大人出席。次辅东杨大人往礼部坐镇,余下南杨大人才在东便殿办公, 以备军国急务——越是改元时候,就越是要提高警惕,谁知道北方的邻居,会不会一时兴起,决定来个新年小动作?
“弘济,辛苦了。”眼看日薄西山时,东杨大人摇摇摆摆,却是进了便殿,“今日无事吧?”
“勉仁兄,”素来沉默寡言的南杨大人也拱了拱手,“今日无事。”
他 没问礼部是否有动静,东杨大人特意过去坐镇,便是因为就算宫内有变,比如有些人异想天开想要把登基典礼给行了算数,礼部毕竟还是保管着登基仪所需要的许多 对象,且因为局势紧张、人心浮动,大行皇帝的丧仪也许有可能出错,不巧,正在这当口,礼部尚书胡大人又病了——发了高烧,实在无法视事,只好由东杨大人亲 自前往督促指挥,免得误了事。既然东杨大人一日都没有声音,那么,礼部那处应当也是平安无事的。
“内廷今日,可有信至?”东杨大人也不弯弯绕,问得很直接。
南杨大人是抽一鞭说一句话,“内廷无信。”
东杨大人的眉毛就高高地挑了起来,他意味深长地嘟囔了一句,“这……不应该啊。”
说出这话,本也没想得到南杨什么回应,毕竟,他私下赏花饮酒时多话,可到了公事上,却是信奉‘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眼下此事又是如此敏感,两个大臣背着首辅在这里讨论八卦,难免有些不体面。
不料,今日南杨大人却是一反常态,主动透露,“据闻,清宁宫召东厂说话。”
东杨大人顿时嘶了一声,“这是还未死心?”
正说话间,西杨大人也转了进来,“勉仁、弘济——今日均无事吧?”
事关皇位继承,大臣们也就和市井妇人一样爱八卦,看到西杨大人进来,东杨大人立刻说道,“礼部无事,内阁也无事。东里兄,今日辛苦了,快来暖一暖喝口茶——且说那太医院档库,调开了没有?”
西杨大人摇了摇头,“人主没发话,我等岂敢擅专。”
东 杨、南杨,不由得就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件事分明就是他一竿子挑出来的,这还叫不敢擅专?一夜间能让满城都传得这风风雨雨,全京城有这般能耐的人可不多,观 其行止,应该是信心十足,档库里绝对有这样一份记录的。现在还不开库,哪里是不敢擅专?只怕是还存了些幻想,要给太后留点体面吧!
“东里兄恐怕还有所不知吧。”东杨大人迅速做了二道贩子,“今日,清宁宫召东厂厂公入宫了!”
说到召东厂,那肯定是找的冯恩,这位公公可是能人,资历又深厚,如今东厂里根本没有第二个提得起来的人,再加上和太后的渊源,不找他找谁?所以虽然南杨没指名,但东杨已经是擅自确认了当事人。
不 比襄王那处,要以极为耸动的谣言来激起他的重视,内阁两位大人听到的都是尽量接近事情真相的版本,已知刘胡琳在东厂押下。现在太后召厂公进去,无疑是要对 刘胡琳做出处置,不论是什么处置,西杨大人乃至整个内阁方——起码在如今,两位杨大人都未表露异志,还算是文臣正统一派——都将要落入被动,所以东杨大人 的语气是有些不满的,暗指首辅处事手段不够老道,把好棋给下坏了。
西杨大人却是淡然依旧,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太医院档库,也有东厂能人正在把守。”
他没有透露什么别的信息,只凭语气,顿时就使得两位大人都是面露惊异,东杨大人琢磨片刻,不禁笑逐颜开,“如此,大事底定矣!”
毕竟是读书人,善投机,不代表他没有底线,再说,人老了也少锐气,这一次不必再犹豫,便直接被归为胜利的一方,他的心情自然是很不错的。
“只是太子仍在清宁宫,依旧是个变数。”南杨大人却是展露了细密一面,沉声道,“只恐老娘娘人老固执……”
一旦确认人证物证俱全,东厂也站在太子这边,南杨大人的话都多了起来,西杨大人看了他一眼,心中自然有数,却也不为己甚,他又叹了一声,“不错,大事至此,终究还有几分变数……”
正说着时,屋外忽有人疾跑了进来,三位大臣都变了颜色,“何时如此惊慌?”
奔来报信的小书吏喘了几口大气,便急急地道,“回几位老大人,襄王仪仗刚才出府,往东城门去了!有两位属官持了奏疏往宫中来——”
说话间,又有人接连不断地过来报告,不过半个时辰,这奏疏就送到了文华殿里。两位大臣也顾不得风度了,见首辅执信,全都挤来在左右观看。
才看了几行,西杨大人已是喜动颜色,草草看完,他交予东杨仔细研究,回身就吩咐,“去找司礼监,把这封奏疏,送入宫中给老娘娘观览!”
言罢,终是禁不住长长地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