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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了半生缘(下)
天开始蒙蒙亮, 远方传来轮渡的鸣笛声, 祝福趴在窗台上,躲在薄薄的窗帘后,街道上清扫的大扫把的“唰啦”“唰啦”声就像一支大毛笔烦躁的刷在她心上。被罚喝了那么多酒的景初,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在她酣睡的时候他就在这冬夜的车里吗? 他喝得那么醉就能这样放心让他再开车回去吗?
祝福坐在温暖的地板上一遍又一遍的想着,越想却越乱。这时,楼下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突然,她不能再想,立即跳了起来, 在门口的衣柜里随手拿了长到脚的羽绒服, 开了门冲出去, 脚“咚咚”的踩在楼梯上, 边下楼边把羽绒服往身上裹, 打开楼道大门一看,车子黑色的屁股就快要消失在小区的拐角,她想也不想的开始拔足奔跑,自从离开高中之后她就没有再如此剧烈的跑过。
事实上祝福是一个非常非常讨厌长跑的人,每一次的八百米都是要她的命, 但这样一个人却曾经为了一个少年也如此全是沸腾的狂奔过。 那是学校一年一度的玄武湖环湖长跑, 男生组比女生组先跑十分钟, 如此不善长跑的她却拼了命的跑,只为了追上高三的那个阳光少年的背影。
事实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曾经为了青春的爱情如此奋力的奔跑过。
而今,二十六岁的祝福踩着居家的拖鞋裹着长及脚踝的羽绒服,在冬日的街头再次奋力的奔跑,心跳加快呼吸极速, 倦怠的血ye在身体里一股股的蹦跳, 每一个老旧的细胞都在叫嚣,拖鞋在水泥地上“啪啪”作响,晨光里带有shi气的空气小颗粒迎面扑在脸上,小区里才浇过水的花草脆嫩嫩的仰起头,周围荡漾着植物的芬芳。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她回到了十七八岁的那一年,再一次的为了那个曾经深爱的少年仰面奔跑。
而终于, 那辆黑色的轿车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祝福在原地拍着胸大喘气,傅景初倚着车门笑,明明带了宿醉后的疲惫,明明手工衬衫都微微的皱, 他却那样在晨光里久违的对着她大大刺刺的笑着。 清晨的光斑正正好,他就像绚丽的花朵在闪耀。
推门进屋, 属于她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傅景初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味道, 有点像咖啡上甜甜的软软的泡沫, 又有点像晒了一天的棉被暖暖的香。 总之有几年,他的身上也是老沾有她的味道, 当然她的身上也有他的味儿, 两人相爱的人相处的近了,自然就沾上对方的味道,开始能分辨清楚,后来慢慢就变成了自己身上的一部分,自然的再也辩出不来。
昨天他真的被罚了十杯,酒局散了后已经习惯自己再慢慢开车回去,可不知不觉又开到她的楼下,似乎觉得在她窗下睡着很安心, 一早被扫地的声音吵醒就开车走了,却没想到在后视镜里开到她,哎,差点忘了她永远都是个傻气的小姑娘。
祝福脱了脏兮兮的鞋子, 白净的小脚,左脚踩在右脚上,他上来了她反倒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想想去冰箱里拿了瓶牛nai, 知道他是空腹,又问:“还有面包,要吗?”
傅景初摇了摇头,说:“你去睡觉,我这就走。”低头看她小小的足, 她以前就很怕冷, 在被窝里偷偷摸摸的把脚伸过来让他捂,只是现在他好象已经没有了这个权利。
景初的手机响,接了,对对方说:“嗯,昨天晚上谈的,你都记下来,对, 把合约立即做出来,我这就来。”
祝福边听着,边把热好的牛nai装在小保温瓶里,她一直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变成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两人会是这样的。就像一句经典的台词,我猜到了过程,缺猜不到这样的结果。
傅景初接过保温杯,这是她经常带去上班装热水的,上面有一只懒懒的黄澄澄的大鼻子小熊,真是她的风格,他笑了笑,说:“晚上我再过来。”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皱了皱眉说:“那个,你以后还是少喝点。”
他站在门口,自嘲的笑了笑:“你当我是酒鬼了? 这样的酒又贵又喝得不痛快。”这样的酒局,装着喝得尽兴,脑子里还要想着合同上注意的事情一丝一毫都不可以有差错,对方一答应了,立即就要把合同马不停蹄的做好,以免反悔。很多次,他喝到直接冲去厕所吐,吐完回来继续喝,最后把合同拿下的,她都不会知道。
碰了碰她还眯蹬蹬的脸颊,他说:“小笨蛋,当然还是那时路边摊好,十块钱烧烤一打啤酒,喝个不醉不归!”眯起了眼睛说得神采飞扬,很快,他又想起了合同,又恢复刚才说电话的表情,嘱咐祝福:“我走了,去睡会吧。”
然后,小区里开始有送牛nai的人搬nai瓶发出叮呤咣啷的声音, 对面的小学生开始放英语磁带,楼下也渐渐多了健身的人。
傅景初把保温杯小心翼翼的放在驾驶座旁的杯托里, 嘴角带笑的再一次发动车子。
祝福开始找新的拖鞋, 然后刷牙洗脸。
在这样一个忙碌的清晨,一切像刚刚开始,一切又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