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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还想说:玩得开心一点。
他本来还想嘱咐:一切小心,注意安全。
他本来还想坦白:我很想你,你──
你是否……是否……
接下来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打不下去。
可是这麽多,这麽这麽多,最後,指尖颤抖地落下,删删减减,修修改改,反反复复,就只剩下了秦深如今看到的那六个字,那一个表情。
就已经花光了程诺所有的力气。
而这一切,秦深不会懂。
修长的右手一下下拂过怀中NONO毛绒顺滑的背部,秦深眼睑微垂,玩味地笑了笑,不假思索,左手劈啪快速按了几下,没有回短信,反而是直接拨通了程诺的手机号码。
嘟──
“喂……喂!”连一声都没能响完,程诺就略显慌乱地接通了电话,手足无措,语气既惊又喜不敢置信,三分兴奋三分羞涩,剩下四分,是满满当当不加掩饰的受宠若惊。
秦深听得有一点想笑。
多麽明显的事实,自从发了短信,程诺就一直在等他的回复。
再一次,秦深几乎完全可以想象出来,程诺目不转睛屏息凝神,死死盯著手机屏幕,那副傻啦吧唧的蠢样。
他居然连假装都不会假装。世界上怎麽会有这麽笨的人。他想。
呵,拿MIT全额奖学金的笨蛋,还真是世间少见。
程诺握著手机趴在床上做挺尸状,身体硬邦邦,右手用力紧绷死死攥著身下的被褥,正在轻微地颤抖,脑袋深深埋进枕头里,感觉两颊火辣辣地烧,只微微抬起下巴,留出一张欲言又止,紧咬下唇的小嘴来。
此景此状,和秦深方才的想象是多麽相像。秦深确乎已经彻底看透了程诺。
他是他掌心里,羸弱的小草一棵。
差不多快十点的时候,沈慕情犹如天神降临那般,突然出现在了那一家和他全身上下的华丽气质实在不怎麽搭调的破落小饭馆里。
影视大步流星径直而来,看也没看程诺一眼,直接打横抱起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浑身酒气,有如八爪鱼般死死拽著程诺的衣袖还在破口大骂“男人全是一路货色”的薛霏霏,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潇洒,把程诺看得一愣一愣早呆住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两人完全融入夜色,消失在门外。
那时候,一夜的寒风瞬间往空旷静谧的小店里呼呼狂灌,程诺坐在原位眨眨眼睛,实在,有点羡慕霏霏。
羡慕这世上有一个人,爱她如此,护她如此,宠她如此,疼她如此,惜她如此……不管他在哪里,可是她若有事,他都会来。
千方百计,不顾一切。
程诺垂下眼,突然感到一阵无处倾诉的落寞凄凉,冰冷的绝望在他的体内不断纷涌,不断膨胀。他只有一颗心,却被撑得如此支离破碎摇摇欲坠,孤独的姿态,像极了天边那白惨惨的惨淡月光。
茫茫世界天大地大,耳畔还有一个正轻声细语同他讲话的秦深,却仿佛,也仍然,只有他一人。
不是那麽容易就改变的。还有一些东西根深蒂固,总有一些往事,铭心刻骨。
他听见秦深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遥远而清晰地传来:
“我收到你的短信了。谢谢你,程诺。你也是,新年快乐。”
清朗含笑,一如既往。
程诺定了定神,紧握手机轻轻嗯了一声,而後实在不知该再说点什麽,想了想,为了避免尴尬,又想著是不是该好心提醒一下,便将霏霏喝醉了酒,口中大骂那个名叫孟易的男人的事,试探性地问了问秦深。
考虑到秦深毕竟是沈慕情的表弟,听见这种消息,或多或少,应该都会有一点在意,因此程诺问得极为委婉隐晦,不露痕迹。
不料秦深听了以後竟然没有丝毫的不悦,无比干脆地坦白道:“是啊,就在今天以前沈慕情都不知道,其实霏霏是有男朋友的这件事情。”
“……”程诺无语。
没过几秒,又听那边漫不经心地笑著说:“不过,这没关系,你不用担心。”
他沈慕情要的女人,那就是他的女人。薛霏霏曾经怎样,那不重要,无关紧要,所以,也无需打听。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程程诺听得微愕,握著手机说不出话。
秦深的语气太淡,太无所谓,也太随意,太冷清了,细听之下,甚至还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冷眼旁观的慵懒。
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仿佛是在嗤笑,嗤笑对方的不自量力,嗤笑对方的必败无疑。
程诺张张嘴巴,原本还有许多想要对秦深讲的话,千言万语积在心底哽在喉头,翻天覆地波涛汹涌,搅得他胸口几欲爆炸,最後眼睛一闭咬了咬唇,却只汇成了波澜不惊的一句:
“是麽。那……再见,我挂了。”
说著就真的啪一声挂断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