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看出来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还Jing虫上脑兽性大发,秦深试图用说话来打破沈默化解尴尬,结果一时情急,问出口的问题每个字都呲呲往外冒著令人无语的傻气。
问刚刚生完孩子生不如死的人生孩子疼不疼,这不废话加找抽麽!敢情你刚才看到的那些呼天抢地惨绝人寰的画面都是程诺装出来的不成?他可没有你这麽Jing湛牛逼的演技……
不料程诺竟很认真地轻轻吐了四个字:“不算最疼。”
秦深一怔,向来堪比野兽的敏锐直觉顿时让他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程诺仰起头看他,一双shi漉漉的黑眼睛又清又亮闪著淼淼水光,神情似笑又非笑,似哭,却终究没有泪流下。
“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程诺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声音也极低,幽咽轻盈,宛如深渊里吹来的一缕空空荡荡,如泣如诉的风。
而最疼的地方,也不是在肚子里。
秦深骤然停滞了呼吸。
突然被子下窣窣一动,程诺从里探出一只手慢慢往上,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去碰秦深的脸,但伸到半空便堪堪停下,再不往前。
秦深等了一会儿不见程诺继续动作,急了,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握,可这时的他一手环著程诺的肩背一手还拿著水杯,根本没办法腾出手去去握住诺诺的。
正手足无措中,脑子里刷地白光一过,秦深恍然明白了什麽。
瞬间他的脸血色全无,惨白尽现。
看出秦深神色的变化,程诺浅浅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恶作剧得般的浅笑,刹那间那张憔悴虚弱的秀脸竟忽地流光溢彩焕出夺魂摄魄之美──素来温婉乖顺人畜无害小白兔,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美得如此具有侵略性。
“看,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了。”
这麽近,那麽远。
天涯咫尺,相思相望,永不相亲。
也许你还爱我,而我也深深爱你──
可是,那又怎麽样呢。
单纯的年纪早已过去,世界如此复杂,很多事情,不是光有爱就可以。
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们。
程诺承认自己是爱秦深的, 这爱永不停歇,但是……他不会再原谅他,他不能再相信他。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秦深眼睁睁看著他和诺诺伸出的手中间那段明明不远,却无论怎样都不能缩短半分的距离,早已刺痛得浑身乱抖,恨不能在地上痛苦翻滚,仰天大叫。
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果然是诺诺,一句话就一针见血戳中死xue──这正是秦深最担心,最害怕的地方。
无疑诺诺这句话是间接承认了他现在依然深爱自己的事实,可这并没有让秦深放下心来,反而更加令他锥心刺骨,痛不欲生。
如此深爱,却也不愿再回头了。
到底是怎样的心灰意冷,才能让世间最强大的爱也无法挽回,做不到,赢不了。
刚刚还打定主意信心满满的秦深,此刻却又感到一丝不确信的惶恐动摇。他的诺诺,他的生命,他的心肝宝贝和灵魂伴侣,他今生最爱,也确信对方仍然深深爱著自己的挚爱的爱人啊……如果他们最後没有在一起,不是因为欺骗,不是因为伤害,更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不能爱。
这世上有的人相爱却没有在一起,有的人在一起却并不相爱,还有的人像他们这样,不相爱时在一起,相爱後,却反而不能厮守。
这一刻秦深百感交集,千头万绪,无数情绪在胸口里翻滚汹涌掀起惊涛骇浪狠狠撞击,撞得他肋骨生疼,血脉激荡,头晕目眩,喉头甘甜上涌口中腥味弥漫,半晌才抖著呼吸憋出一句:“诺……诺诺,我、我永远爱你。”
话一出口秦深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他一向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怎麽到了这会儿就只会说这一句了!?可又不禁感到几分长舒口气的痛快和释然。
原谅他的俗气傻气,可是他真的已说不出别的话来,好像只要把这句表白一直重复,重复,无休止地重复下去,他和诺诺就真的可以重新相伴,直到永远,永不分离。
他这一生骗了太多的人,说了太多骗人的话,到头来才发现,原来最难骗的人,其实是自己。
在听见”永远“这两个字的时候, 程诺微微一愣,一时失神。
永远,永远啊,多麽美好的一个词,却生生变成了他的梦魇。
他也是经历了才明白,永远,是最多被人相信的谎言。
人类怎麽能总那麽可笑,那麽喜欢承诺自己绝对做不到的事情。朝生暮死转瞬百年,竟试图去和天地日月,沧海桑田比肩。
是要多麽自大才会如此自不量力高高在上,又是有多麽胆怯才会这样口不择言,欲盖弥彰。
程诺仰著头怔怔看著秦深,长眉星目,清雅温润,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闪烁星光璀璨,藏著万水千山,初见惊豔,再见依然──这个他熟悉而又陌生,却从未停止过深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