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那老者未曾露面,要不然想象一下那场景,真是连喘气都不敢了。
那老伯却面现笑意,还冲傅清溪点头。
傅清溪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既不敢再多话,也不敢就此辞去,立在那里跟根蜡烛一样,浑身透着没滋没味。
哪知道那老先生却又开口说话了,他道:“为学,先要有志,再要有法。你连志都无,别说还学得不得法,便是得法,那法好比是对的路,只是你拉车的马都没有,再对的路又有何用?”
傅清溪朝声音方向深深行了一礼道:“还请老先生赐教。”
那老者道:“赐教不赐教的,也不敢当。这话儿能想明白就想明白,想不明白说再多也无用。”
似是略思索了一瞬,才接着道,“你只问问你自己,活在这世上,时至今日,你有什么?你要什么?你凭什么?!你若能时时在心里念着这三问,或者哪日真能走上为学之路也未可知。”说完这话便不言声了。
傅清溪却好似被什么东西敲在心上几下:“我有什么?家世?容貌?才情?天资?甚至……连勤奋都没有;我要什么?我要自在地过日子,就像寻常人在自己家中那样无拘无束地过日子;可是、我凭什么……我凭什么要东要西的?我已经得了许多本来没有的东西了……”
那老者真是人老成Jing,好似从傅清溪的默默无言中读出了什么似的道:“凭什么这个话,就是告诉自己,若是凭自己能耐来的,要什么就能去要,那是自己问自己要!敢要,敢给,这是勇;能要,能给,这是智。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吧。”说完这话,好似人也远去了。
傅清溪只觉心里好似抓住了什么滋味又抓不准,也没有心思久坐了,这也没有在人家家里呆着想事情的道理,朝那边行了礼之后,又向老伯辞行。
老伯也不挽留,只往外送她们时,笑着对傅清溪道:“实在那两本书,下一册为法,上一本为道,姑娘不如先看看下册。我家主子管那一本叫做‘急就章’,实在想不明白的事儿多,先照着那本行起来,说不得哪日就想通了。也不耽误功夫,姑娘看是这个道理不是!”
傅清溪听说原来如此,羞愧自己未曾好好翻看那书,连连道:“谢过老人家指点。”
老伯摆手:“老头子这算什么指点,老头子不说,姑娘到时候一看自然也明白的。”
同老伯别过,一行人重又上了车,出了文星巷往越府去。
夏嬷嬷道:“姑娘,方才我们连个伴手礼都没有就去拜访人家,真是失礼了。一会儿补一个叫车夫拿去吧。”
傅清溪摇摇头道:“不必了。”
夏嬷嬷本想再劝,又想起跟前这位姑娘同上一个随侍嬷嬷起冲突的事儿来,想了想那边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这回也可以算作路过,既然主子都说不必了自己还不如依从了来得省时省心,想到这里,便喏了一声往边上一跪不说话了。
傅清溪心里还转着方才老者的赠言。敢要、敢给,是为勇;能要、能给,是为智。不错,若是自己问自己要,自然是要什么都应当的,若是给不了,也只是自己能耐不济,怪不得旁人。却没有贪得无厌之说了。
转过这个念头,多少年来心上的锁,豁啦啦一声就开了。
第58章 急就章
回到府里,傅清溪已经顾不上什么小叔叔大叔叔、有房子没房子的事儿了。她好似忽然间找到了一条能走的路,抓着了一根能使劲的绳子,连走路都比平日快了许多。
去见过大太太之后,留下夏嬷嬷回话,自己先带了杏儿回到屋里,把那两本《学之道》拿了出来。先都从头到尾粗粗翻过一遍,发觉下本“急就章”真是句句指点实行的,可惜此前自己竟一字未看。
一把抓过边上预备好抄写的本子,磨墨蘸笔,从第一页开始抄写。
中间柳彦姝过来,见她又在抄书了,劝道:“大热天的,你不歇会儿?转眼就又要开学了,你还没受够累呢?”
傅清溪头也不抬道:“柳姐姐你自己坐会子,我这是给俞三姐姐抄的,她这几日就该走了,我得快着点才行。”
柳彦姝翻个白眼:“你可真是……姐妹情深呐!……”
说了见傅清溪真不搭理她,嘟囔一声:“没趣的丫头!”然后一挥手帕子:“我走了,你忙吧。”
傅清溪“嗯”了一声,“嬷嬷替我送送。”仍顾自翻页抄写,柳彦姝气笑了:“得了吧你!”
接下来几日,都是如此,从早上到颐庆堂给老太太请安回来,就坐到桌前抄书,中间除了喝茶净手,全不理会旁的事儿。用了午饭之后也不歇着,仍旧用功。晚饭后去老太太那里坐一会子,回来就着灯再抄看一回,洗漱歇息。第二日醒来继续如此。
初时夏嬷嬷只当她急着给俞正楠抄书,可见她已经抄好了一本,仍旧如此作息,便劝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这用功也不是这么一下子的,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傅清溪笑道:“给俞三姐姐抄了一本,我自己也要抄一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