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个你,加上一百个我,也撼动不了这印半分——真仙法力,哪里是那么好相予的。”
“这世上……”夏春秋听他这样笃定地说起“真仙”二字,不由出言相问,“真的曾有神有仙?”
“不然你以为这枚长安印是哪儿来的?”吴淼淼反问了一句,又摆手道,“有神仙也不是这世上的神仙,你们人间哪有什么神仙,所谓修佛、修魔、修道家方术,都无非是用不同的路数调用山河灵气罢了。”
“……你说的好,”夏春秋不以为忤,反颔首赞道,“这人间,本就该是一方神弃之地。”
长安印长宽不过三寸,一个巴掌便能托住,但要布下一方逆行之阵,夏春秋和吴老板可俱没有这等方寸成阵的本事。
这方在山中开辟出来布阵的石台长宽都足有十丈,台面被打磨得平滑如镜,其上镶了近千枚宝玉,接引天地灵气温养了石台十几年,也就是凭着益州产玉,西南王才能有这样大方的手笔。
布刻逆行之阵本就耗费心神,又分毫不能有错,二人忙活了大半宿,天将拂晓才坐下来调息吐纳。
老王爷惜命得紧,可不敢陪他们熬夜,命亲信拿着虎符连夜调了两千Jing兵守在山下,自己早早服了安神汤药歇了,卯初时才坐着软轿上了山。
“这老头儿……是想把整座王府都搬过去么?”
吴老板愣愣望着轿后跟了长长一列车队,车上拉着口口铁箱,也不知箱子里装的是些什么。
“人间富贵,金银财宝,自是难舍难分。”
老僧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走前劝了一句:“王爷,带不走。”
“是真的带不走,”吴淼淼见老王爷吹胡子瞪眼地张口欲辩,哼了一声道,“要不是我在你们人间学了有恩报恩的道理,看在你为了这事又出力又花钱的份上,连你我都不想带。”
“莫再说了,人到齐了,这便起阵吧。”
夏春秋行事可不像西南王那般拖泥带水,说话间便命死士将挽江侯押上石台,捆于阵眼处十字铁架之上。
天际晨光隐现,老僧刻下法阵最后一笔,便见金光伴着青芒游走勾连,不过两个呼吸后,但闻轰隆一声,竟连脚下山岳都震了一震。
夏春秋虽早算不得佛门中人,调动天地灵气的法门却还是佛修路数,沛然金光中不见一丝邪气,只因吴淼淼分了真识入阵,金光外又似燃了一层碧火,火光粼粼,颇有几分妖异。
可不管眼前是个什么样的景象,边涌澜都看不清了——偏生痛得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了,他还要勉强张口,断断续续地骂道:“那个孙子……你祖宗问你……谁家砸牌位……是这么个砸法……”
“我的祖宗,求您就忍一忍,”挽江侯骂也骂得弱不可闻,吴淼淼却听到了,差点又给他跪下,哭丧着脸道,“我只借那缕真灵用一用,保证不伤了您凡人的三魂七魄……”
只是便连吴淼淼都看不清楚,这一介凡人的三魂七魄竟并非是绕着那缕异界真灵生长,而是与那缕真灵同根同源,从那缕真灵根处化生而成——吴老板寻思着,他拔走了树,不同根的藤蔓只是少了依托,不会真的枯死,可若树和藤蔓是同根而生,拔走了树,藤蔓便也活不下来了。
挽江侯被道道铁索捆在架上,这般密不透风的捆法,本不可能挣扎出什么动静,然而不到半刻之后,却见道道铁索瑟瑟抖动,交击出细碎又锵然的声响。
相传古早以前曾有“活剥人皮”的酷法极刑:将活人头顶割开十字刀口,再以水银灌之,分开皮rou,人痛到极处,便从头顶刀口处窜出来,留下一张人皮。
这般酷刑早废止了不知多少年,只在史册中偶有记载,用以警示后人莫要再造残忍杀孽。
因着再没有活人受过如此折磨,是以挽江侯也无从比较,他现下的痛,到底能不能赶上传说中的极刑之痛——他只知道那源自神魂本源的痛意一刹重过一刹,而自己抖得厉害,抖得全身骨架几欲脱体而出——似有七尺长钉将他整个人从头串到脚,再将那跟钉子一毫厘、一毫厘地往外抽拔,却仍不足以形容有多痛。
习武之人有内力护住心脉,边涌澜吊住一口气,强撑着不晕过去,只怕自己现下痛晕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有想见之人,有未尽之约,是真的不想死——于是便既不肯晕,也不愿叫,只是再含不住满口鲜血,一股一股顺着嘴角流下。
夏春秋不在乎被抽魂开印的人痛不痛,凝目望向天际,突地眉头一皱,沉声道:“怎么来得这样快。”
“快了快了……”吴老板倒是想让他的老祖宗少受点罪,尿急一样原地跳脚蹦跶,只听得一个“快”字,便连声附和道,“这就快了……”
“你听山下动静,我那师侄若是追着印来,定不会这么快找到此处,”老僧转头望向山脚,耳听到象鸣长嘶,语气倒没什么责怪之意,“你那蒙蔽气机的法术可使得不怎么样,他定是追着人来的。”
“我……”吴淼淼方才张口说了一个字,后面的话却全然听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