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言。
钦景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问话:“您刚来吗?”
“……是的。”钦景敛了敛心神,转身朝后看去,方才他走神走得太严重,以至于根本没有听到身后传来开关门的声音——身后的男人约莫有二十七八岁,穿着干净斯文的天蓝色衬衫,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几个塑料袋,里面是一些生活用品。
这个人叫季林,是钦景专为钦言找的护工。
“这些花……是你买的?”钦景轻声问。
男人微微颔首,眉眼间流露出几分不自觉的温情:“总是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就算小言睡着,怕是也会觉得烦,就买了几盆花。”
钦景在口袋里摸索了几下,这才想起自己没带钱包:“多少钱?下次结算工资时我一起加进去。”
季林微微摇头:“这是我该做的。”
说罢,他留下一个温暖的笑容,提着用品轻手轻脚地去了洗手间,在一片窸窸窣窣中仔细地整理物品。
钦景定定地看了会儿洗手间的方向,这才慢吞吞地走到病床前,坐在了椅子上。
因为一次事故,钦言重伤昏迷,钦景找了最好的医生才堪堪保住他的性命,可几个月后,只得到一个弟弟变成植物人的消息。
俩兄弟从小相依为命,一块脏馒头都恨不得你一口我一口吃得眉开眼笑,突遭变故,钦景几乎想要一死了之,若不是钦言在最后苏醒的那几秒种里对他说一定要活下去,恐怕钦景此时早已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他轻轻握住钦言的手,弟弟的手心是带些温热的,可手指却冰凉得让人心慌。钦景贪恋他掌中那一丝温暖,久久握着,想要让那一丝温热遍布整个手掌。
呆坐了许久,钦景才觉得病房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就见季林站在一边。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转头的那一瞬间,钦景似乎看到了季林眼中浓重的悲伤,可一恍神,这个男人又重新得体地微笑起来,客气而礼貌。
“钦景先生,您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他轻声说。
钦景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但他还是轻轻松开钦言的手,将其小心地放进被子里,而后转身跟着季林走出病房。
走廊依旧空荡荡的,阳光掠过房门,徒留下一片Yin暗。
季林垂首盯了会地面,等钦景站定在他面前后,这才有些沉重地开口道:“昨天医生说,小言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在持续下降,情况不容乐观……”
“……还能撑多久?”
出乎季林意料,钦景只是微一犹豫,便平静地问出了问题——他本以为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青年会哭出来。
季林轻咬了一下嘴唇:“不到两个月。”
面前的青年几乎要将自己与Yin暗融为一体,没有了充足的光线,季林甚至连他的表情也看不清了。
但他能够感觉到钦景的颤抖,他在剧烈颤抖。
试想,当你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要离你而去时,你会是什么感觉?这意味着,从此以后,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人与你并肩,亲人二字,将会成为一种难以启口的痛苦,永远永远吊在心口,吞不下吐不出,所能咀嚼的只有当时他们离去的苦涩。
季林试着想要安慰面前的青年,可等他一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半晌,这句喑哑的话语才被钦景吐了出来,这句话不像是请求,更像是一个通知。话音落下,他便转身走进更黑暗处,坐在了椅子上,将交叠的双手放在腿上,脑袋埋得很低。
季林没有拒绝的权利。
但当他走进病房,想要掩上门的刹那,还是忍不住朝钦景的方向看去一眼。
静默无声的Yin暗处,这个青年深深垂下头去,嘴里咬着一支未燃的烟。
第四章
光线昏暗的卧室内,静静站着一动不动的西斯。
他手中拿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昨日与钦景的合影,一张则是一个妆容Jing致的女人的侧面。
半晌,西斯才将照片收好,对游走上肩头的紫蛇置若罔闻,只是沉着脸色定定看向面前的窗帘。
“到时间了。”紫蛇微微仰起头,在西斯耳边吐了吐蛇信。
西斯缓缓抬起头来。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才走上前去,将窗帘朝两边拉去。
大好的阳光霎时穿透满室的Yin翳,投下温暖的光芒,将西斯整个正面笼住,而他肩上盘起来的紫蛇,却于熠熠光辉中渐渐化作星点碎片消逝而去。
西斯垂下眼,通过面前的落地窗,他看到楼下正站了个倚着自行车的青年。
青年穿着格子衫和牛仔裤,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正低着头玩弄花坛里的草叶,时不时在自行车周围走上几步,再向楼上扫一眼,显然是在等人。
一个恍惚,西斯甚至真的以为这个人本该站在楼下,每天都阳光灿烂地等着自己。
可他不过是自己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