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阅览室的管理员不许,还用十分奇异的神情打量他,说这里的书都不外借的,你没看都没其他人动过吗?李顾这时才忽然意识到,这间宽敞明亮的阅览室一直是整栋教学楼里最清冷的地方,除了他很少有学生会来。这早已成为共识,他此刻的表现倒像个完全不懂礼数的傻小子了。
李顾垂头丧气出去,结果遇到了魏先生,对方非常和蔼地冲他一笑:“是李顾啊,来这里干什么呢,考试又不考这些的。”
李顾见到熟人找回点热情,回答十分顺畅:“来拓宽知识面呀,看看课外书。”如果是许寄文的话,大抵就要顺着问在看着什么,然后跟他天南海北扯下去。
魏先生却慢慢收敛了神色:“李顾,这次竞赛,集英必须要有一个人获奖。你明白吗?”
李顾不明白。
他楞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魏先生的表情里读出了一点他快忘记的事:他是被买来的,得奖是他的工作。
可这世间事如同流水
夜很深了。
李顾面前摊着竞赛的类型题,老台灯的灯罩发烫。他握着笔,头一点一点,眼皮重得撑不开。如果说寻常的教科书知识是面向所有人的基础教育,那么竞赛其实是留给天才的演武场。有两道题他一直没有想出解法,李顾困了,却又不敢轻易放纵自己的睡意。他很清楚,如果做不出来的话,集英会觉得给他的钱就白花了。
李顾原本是块很钝的石头,正因这份迟钝无知,才可以叫他心无旁骛朝前走。可这世间事如同流水,一刻不停将人打磨。如今他那层“钝”的壳子乍然被打破,里面是七窍玲珑还是薄脆易碎,就快要见分晓了。他那块被磨得稍微通透一点的心脏告诉他:他去集英,不是作为一个等待接受教育的学生角色,他是去获奖,去提高升学率的。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发沉,打定主意要跟做不出来的题目死磕。不过在睡意渐浓的时候,那些白纸黑字还是不可控制地在他眼前变得模糊。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之后大脑又分不出余地来思考它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脚步声响起。
纪寒星踩着拖鞋走进来,静静看了他片刻。
然后他走过去,把李顾给戳醒了,纪寒星语气平淡却又透着些难名的情绪:“回去睡觉。”
李顾揉开眼,目光尚且朦胧,在看清眼前是纪寒星的瞬间表情柔和下来,只语气还有些含混:“星星,你怎么来了?快回去睡,小心着凉。”
纪寒星凝定地看着他,李顾坐着,纪寒星反而比他高一点,是个居高临下的姿态。纪寒星没接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回去睡觉。”
他抿着唇,看起来不太高兴。初中小男生露出了闹别扭的迹象,李顾不懂原因何在,习惯性带着点讨好对他笑了笑:“快回去吧,我写完这两题就来。”
纪寒星幽深的眼瞧着他,然后利落地伸手把老台灯拍灭了。屋里顿时一片黑暗,李顾倏然愣住。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环境,能看到外头卧室的灯亮着,些微的光照过来,隐隐勾出屋内陈设的轮廓。
李顾没有贸然去开灯,他知道纪寒星应该是生气了。这位初中小男生语气坚定不容反驳:“回去睡,题目明天早上我叫你起来写。”仿佛是察觉到李顾要说什么,纪寒星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早餐我做,留时间给你写作业,现在回去睡觉。”
李顾很识时务地从座位上走下来,要去牵他。结果小男生有主见得很,自己扭身先走,压根没想等他。李顾怕他看不清环境被什么东西绊到,刚刚要开口,结果自己脚下一个趔趄。纪寒星闻声回头,李顾心怀侥幸朝他一笑,纪寒星表情未变,转身抬脚一气呵成,李顾只能没什么出息地跟上。
纪寒星生气是一件令他紧张的事,可看着生气的纪寒星又让他觉得好玩。李顾在这可恶的矛盾里,稍稍消解了几分心中积郁。
两人休息暂时还是挤在一间房里,书房专门用来写作业,纪知青那间屋子暂时没人去动。李顾替纪寒星把脚搓暖了塞进被子里,然后仔细帮他把被子掖上。纪寒星有点别扭不想让李顾这样做,但他力气暂时还没有李顾大,只能被动接受了李姓大兄弟的服务。李顾小声试探着问他:“要不我搬出去吧,是不是我每天学得太晚吵到你啦?这样你都休息不好。”
纪寒星是背对着他的,沉默了多半天,李顾觉得他可能不想理自己了,这时纪寒星才不显山不露水地冒出一句话来:“别说事儿,我困。”
李顾也困,沾到被子就发现先前被他忽略的倦意涌来,他很快闭上了眼睛。那些写不出竞赛题的恐惧和挫败,一道被卷进黑甜梦乡里。还有长夜可供休憩,还有明日可供期待,忽然又觉得当时困扰自己的算是小问题。
第二天李顾跟纪寒星几乎是前后脚醒,纪寒星盯着他进了书房去做题,然后自己有板有眼进了厨房。厨房里传来油滋滋的声响,李顾怕纪寒星受伤,有意过去看一眼,结果刚一出门,就被听到响动的纪寒星“瞪”了回来,李顾缩缩脖子,没有什么尊严地滚回去继续奋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