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春风吹化了冰封的雪原,原上萧瑟的衰草终于冒出了缕缕青痕,东辽本是苦寒之地,也有一年四季不曾停歇的疾风,此时虽然春已近,风中却仍旧透着一丝永不散去的冷意,这块没什么利益和油水可图的荒凉之地,偏偏就是当年萧明毓自己向父皇求来的封地。
风冷,霍吉甘利的怒吼堪比冬日的狂风,萧明毓独自坐在一片衰草寒烟的山坡上,想起那只狼失态的样子,不禁嘴角讪笑,衔在口中咀嚼的草根似乎都有了特别的味道,只有他才配做他萧明毓的对手和敌人。
腰间悬挂的小金铃在风中叮铃铃的作响,菱歌,是你在笑吗?
从第一次遇见你的那天开始,我就早已偏离了我所追求的路,可却总是假装没有看到,因为我始终没办法活在如此甜蜜的世界中。
对不起,我不是不知道那些肮脏的人对你做了些什么,但是,我现在却只有退守和放弃,才能够求的生存,霍吉甘利说他永远不会原谅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也许我真的没有资格求的你的原谅,从来没有。
“姓萧的,你还没死吗?!”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西陲来的客人,从来就是这样,没有一句好话。
“托福,皇帝有些乐不思蜀,我这个在他眼里十恶不赦的罪人,似乎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你说呢,霍大王?!”明毓转过身,吐掉了口中的草根,冲来人蔚然一笑。
“多谢表哥你,还记得来看看我……”拍拍身上的泥土,悠然的踱步行至抱臂站在树下的人身边。
“谁是你表哥,以前不是要打要杀的吗,我可不是来看你,我只是来看菱歌!”树下的霍枭狠狠的瞪了明毓一眼,大声吼道。
“以前不是,因为没有用,现在是了,因为有用!”霍枭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萧明毓,真的很想把他放到脚底下狠狠的踩上几脚。
“你倒是百毒不侵的很呀,什么话都讲得理直气壮,我不会帮你的,这对我苍厥国无利可图!”
“不是你帮我,而是我要帮你……”明毓意味深长的看着霍枭的脸,神情淡定,一字一句说的从容淡定。
“你说什么?!”霍枭不明所以,直直的冲他反瞪回去,眼前的这个人,现在离一无所有也不太远了吧,自从他向皇帝臣服的那天开始,他便失去了东辽所有的兵权,现在只不过是个名存实亡的贵族,甚至连个贫民都不如,因为贫民还有自由,而现在,皇帝在他身边还不知道安排了多少眼线呢,他要帮自己,这个人不是疯了就是太过自大吧!
“好了,你不是来看菱歌的吗,我们走吧!”明毓拂拂身后沾惹的尘埃,便没了下文,只是径自朝前面的山坡走去。
夕阳沉落,唯剩一轮似有如无的红晕,山坡上离离的衰草也有了些许绿意,甚至从枯枝间还冒出几朵黄色的小花。
寸草年年,岁岁枯荣,今年花胜去年红,可知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山坳里鼓起的小坟包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纸扎风车,在夕照的晚风中呼啦啦的转着,在霍枭看来,依似当年菱歌的笑声,只是再也没有了金色的太阳,唯遗下的深深的懊悔和永殇。
“你说,你为什么非要爱他,为什么,我就知道不会有好结果的,你难道不明白,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生在狼群中,怎可奢望,你……你这个自大狂,你怎么能配的上他……为什么要去招惹他,为什么要玷污他!”
霍枭坐在坟包边上,已经有些微醉了,他又开始从袖口摸起土烟来,深深的悔恨撞击着疼痛的心房,也许只有醉了,才能大声的问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只要是他霍吉甘利放在心里,倍加珍惜的人,都会被上天无情的夺去,他还要痛苦多久,才是最后的终点!
“我也不知道!”明毓夺过霍枭手中的酒,仰头豪饮起来,难道他就不痛苦吗,他又能告诉谁,又能对谁讲!
“真的死了吗?!”
“已经一年了,菱歌的骨灰你不是也看见了吗,我回去的时候,马场已经烧的一无所有了……”明毓的眼神有些抖,一年前那永生难忘的绝望和哀伤,他再也不想回忆了!
“你混蛋!”霍枭趔趄着身子,摇摇晃晃的行至明毓身边,一拳朝他的眼窝揍去。
“是,我是混蛋,没能保护他,难道我就不自责吗,你以为看着一片焦土,看着马场栅栏上绑着菱歌的尸体,而我却丝毫无能为力的时候,我就不心痛吗,他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是我的奢望害死了他,所以我必须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不管经历什么,我都要让这个带给我最爱的人最大不幸的王朝主宰在我的手中,要让所有的河流山川,为他祭奠,而不是坐在这儿徒劳的哭泣,我萧氏祖先筋脉中,只有血,没有泪!”
明毓没有躲开霍枭的攻击,被打得直直的躺在地上,眼角渗出了殷红的血丝,也借了无穷的酒意,呐喊出了心中怅然,却必须隐忍的巨大悲伤。
“你想怎样?!”霍枭冷声问道。
“霍大王难道不知道皇帝要成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