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是什么?它是否像现在一样带着迷人的幽香?
在八岁的萧绎眼中,阳光是灼热的,是炙烤的,是大漠边关的风与日,冰冷的冬日过去,盼呀盼呀,终于盼到了春来,便又开始了另一场狂烈,什么是柔和,什么是恬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只有诗句里曾经听来的梨花海棠,春光明媚。
爹爹把他送来帝都,明知是作为皇帝掌控权利,限制亲王的人质,还是一句也未有怨言,豪壮的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一般,踏上了属于自己的征程。
弟弟还小啊,况且娘是那么的疼爱弟弟,自己明明和弟弟长的一模一样,只是眼下有痣的细小分别,只是前后出生,纭儿便能得到娘所有的爱,而他,却只有爹爹。
偷偷的观望着那人,像个小孩子一般,静静的蹲在竹笼边上,手里拿着粟子和水,正在喂那当日亲手射下的雁儿,原来那雁儿竟没有死去,只是被射伤了翅膀,想那人却真是神奇,盲射亦能不伤其性命,这一点,真是与爹爹不同啊,爹爹的箭羽总是带着森冷而凌厉的霸气,一箭毙命,见血封喉,让萧绎既敬畏有觉得热血澎湃,而眼前的这个人周身萦绕的到底是什么,萧绎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在他周围,连阳光都充满了美丽的香气。
“儿子,儿子,喂,不要只会呱呱的叫嘛,叫声爹爹来听好了,养了你好久了呀……唉!”
见那人不是的冲笼子挥挥手中的粟子,一番威逼利诱,那雁儿依旧啄食自在,不时的发出一两声呱呱满意的叫声,那人也只是蹲在地上挠头傻笑。
一阵清风拂过,架上的紫藤花,扬落纷纷,沾在那人海蓝色的夏裳上,附上披散如瀑的一头如墨青丝,有一瓣竟然顺着秀颀的鼻梁,从眼前飘落下来,惹得那人,眼波荡漾,一笑恰似春光,熠熠生辉,万紫千红不在,百花也顿失了颜色。
萧绎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早已被感染其中,更不知何时,嘴角已然不由自主的上弯,一丝笑意溜出,露出少年洁白整齐的牙齿,眼角下纯黑色的那滴泪轻轻的颤抖,像极了某人。
也不知,一笑倾城,这再笑,便是鲜妍绚丽的两副娇容,便要倾国了。
“唉,不知谁家小子,躲躲藏藏,人乎,猫乎,耗子乎?!”
菱歌早已意识到草丛里的瑟瑟索索,汐舞朝事繁忙,自己不便总是让他相随,伯仁更是不能让他跟了来惹事,所以今日菱歌便简了行装,偷偷的溜出了华清宫,来看那日留在上林苑的雁儿。
却是自要小心,一路谨慎而来,便早已发现了草丛山石后面的响动,听步态并不是什么大人,呼吸宛然是个孩子,便不去理睬,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久久不去,躲在后面,一径朝自己呆望起来。
“谁是耗子,我,我才不是呢?!”孩子经不起话语激刺,腾地从山石后面站了出来,大声冲菱歌抗议道。
“不是,不是,我只不过是看见一只呆雁儿罢了,呵呵……”见那人以手支颐,伏在阳光里,冲自己静静的微笑,萧绎从来没有觉得心跳的这么快过,好像都要穿破皮rou,鼓噪而出了!
“哪,哪有呆雁?!”
“这不,腾儿的一声,就飞了吗,哈哈!”
“你!”
萧绎被他打趣,又见他一双飞扬的明眸,终于隐了平日里挥之不去的忧郁,笑意像是夏日波光闪闪的湖面上跳动的美丽涟漪,弥散开来,心头一震,这笑,是给我萧绎的,是因了我萧绎呀!
口中却不示弱的大声嚷着,“你笑什么?!”
菱歌定定的看着萧绎的眼睛,那霸道的目光,质问的神情,像谁呢,他果然是那人的儿子,十年前,那一夜掖庭宫高高的宫墙上,一点烛火掩映的黑暗里,那人的神情,宛如昨日。
一切的一切,都散落的只剩下割不断的血脉亲情了吧,这也是自己现在唯剩和珍惜的东西了,所以,上天呀,请给菱音幸福吧。
那浅浅的涟漪,划过眸中的深湖,荡漾开去,一波波一圈圈,换回的犹是淡淡忧郁,萧绎心中狠狠地想,不要走,不要失去,不要离开,为什么,为什么那无邪的笑容,都吝啬的不肯在他的眼中多停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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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啦啦的振翅声,在水泽边响起,萧绎坐在一片草海中,举目望着苍蓝的天际,终于振翅而起的孤雁,菱歌的雁儿,终于挣扎着,飞出了牢笼,飞向了自由的无边无际。
“喂,菱,你去哪?!”
看着菱歌恍若失魂一般,竟然在草海中狂奔起来,追随着孤雁渐渐渺然的踪迹,海蓝色的衫袖,风中舞蹈,萧绎突然觉得,若是再不上前捉住他,恐怕这人真的就要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万绿的草海深处。
萧绎毕竟是个孩子,被菱歌强拉来,要他陪他一起放雁,送雁归巢,便一路跟了来,骑马还好,自己从小被爹爹扔在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