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打算看看么?”看着已经堆放在石桌上的,如同小山一样的画卷,琰墨珣用手拍了拍画卷,说。
“嗯。”简洁的单音节带着坚定的否定。
“为什么呢?听说这些公子都是城中有钱人家的少爷。是爹娘从众多提亲者中Jing心挑选的呢…
“珣儿,我不奢求太多,我要的只是一份可以能够爱我宠我一生的感情,如今这般,看到的不过是外表的假象,听到的只是不甚真实的他们的事迹。他们会真的爱我么?也许如今是的,现今的我依旧是年轻貌美的模样,但十年二十年呢?等我如同秋天落叶那样枯萎了,人老珠黄的时候,他们还会爱我么?我想不会。他们要的是貌美,温润如玉的年轻身体,他们看不见我内在的那根脊骨,他们不会是能与我相厮相守一生的人。”
琰墨珣看着姐姐,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没有任何可以用作反驳的语句。
就像是无法跟富有的人解说贫穷是什么一样无法沟通。
“我不奢求我将来所嫁夫君,家中是如何如何地家财万贯,如何如何地拥有惊世骇俗的名声。我想要的是平静安稳的日子,仅此而已。”
听到这里,琰墨珣明白自己刚才的假设是不可能成立的。姐姐对男人的诸多挑剔,也许是由于那些公子哥儿都不是能带给姐姐真正安静平淡生活的人。生在商家,商家的孩子是怎样的,他们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就像他们的大哥琰清孟,在儒雅外表包裹下的是隐藏着的极为jian诈的灵魂。
琰墨珣虽说不是十分认同姐姐全部的论述,但其中有些他还是同意:与其跟一个自己不爱,并有可能在自己年老色衰时抛弃自己的人过一辈子,倒不如孤独一生的好。
他真切希望姐姐能够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快乐的生活一辈子。微微苦笑,希望姐姐倒是不要想上辈子的他那样,爱上了永远也无法触及的存在,既不敢向心中的爱人倾诉爱意,更不能向旁人倾诉心中的苦闷。独自一人承受单相思的苦痛。那份情感煎熬,若非亲身经历,恐怕用尽脑中存档的所有词汇也无法道清说明。
琰墨珣拿起在温火中加热的茶壶,慢慢将已然空无一物的茶杯倒满茶。不经意间飞溅的ye体,在阳光透过后折射成明亮射线,沿着它在空中划过的弧度,滴落在桌面上,渐渐晕开,向泪水滴落在上。
同样带着温度,只是少了苦涩,多了韵香。
放下茶壶,拿起茶杯轻抿小口,只是手举得齐眉,任凭宽大的衣袖将面容遮起。那喉间随时间而逐渐涌上的苦涩,快要将他眼底的堤防冲毁。琰墨珣并不想将自己这般窘态让姐姐看见,如此这般的莫名其妙,如何不引起敏感的姐姐的注意呢?
琰墨珣害怕那愈涌愈多的,聚集成团在喉间的哽塞会冲破自己最后防线,连同眼底的水源一同爆发,他迅速将杯中剩余倒入口中,让它冲淡心中的苦涩,同时也让他将心中的那些乌云冲散。
放下手中杯子,叫唤侍女将桌上画卷收拾好。
努力稳定声音,让人听不出端倪。
那种由于哭泣而产生的浓重鼻音,即使在怎么掩饰,始终更无法完全的掩盖,但在琰墨珣的极力压制下,却成为了想感冒后的标志。本来想着会不会被识破的琰墨珣,一想到自己向来都被家人认为体质“极其”虚弱安慰自己“没事没事”。
“珣儿,怎么了?是着凉了么?”
琰墨吸了吸鼻子,待听清姐姐的话后,庆幸姐姐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只是将自己说话时的浓重鼻音当作是着凉了。然而就在此时在寒风中而微显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了琰墨珣的脸,而后,整个脸,被人托在手心上,拇指轻缓抚过他的眼睑。
“又是这样的眼神了珣儿…你的眼底为什么总是藏着东西呢?你心底的泪都要涌出来了…”说着有将手覆盖在琰墨珣双眼上。“姐姐不看你,把想发泄的都发泄出来吧…”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姐姐真是厉害…”到吸一口凉气,琰墨珣感叹自己的掩饰在姐姐面前总是无所遁形,霎时便会土崩瓦解。
琰墨珣很想哭泣,也留意到姐姐那句“有是这种眼神”,他意识到姐姐其实已经留意自己,在他并不知道的情况下。
推开姐姐覆盖在脸上的手,琰墨珣用手背粗暴的擦眼,让打滚在眼眶的泪水随着手背的搓动而蒸发。
他不会哭,即使心中有着强烈渴望。在五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些因为上世记忆带来的泪水,都以流干。他不会再为那段已全然没有可能的感情再去伤感什么。既然下定了“为这个时空真心爱他的人好好活着”的决心,那九不要再受其束缚,让它成为束缚自己的带刺桎梏。
风拂过鬓角,撩起细碎发丝,嗅着鼻腔里浓郁的花香,冬阳依旧和煦地释放着温暖。
仰头向上,再次面对姐姐的是一如往常的温和微笑。
“回屋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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