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完了莫宿星,已经半夜了,我持着酒杯,缓步走到了莫宿星寝宫外的欲雨亭。
我总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患得患失,仿佛如今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荒诞的梦。
似乎我已经拥有了所有的东西,然后将在哪一天失去所有的东西。
像一朵一开开到秋日的莲花,带着黄昏的美丽,随时随地都有凋零的可能。
莫宿星告诉我,有一个人我很爱,爱到疯狂,他也将我当做他生命的全部,他的名字叫祭挽莲。
莲。
天上空明一片,墨玉一般,我伸手,仿佛能触到那隐匿的星辰。
我一直以为秦逍月的此生永远只是一个不完美的梦,可是我记得有人告诉我,无论是过去拥有的还是将来期盼的,无论是追逐,亦或是追悼,有我在,逍儿,你要做的只有把握好现在。
可是如果你不在呢?
又或者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你还愿意停下来,让那个患得患失的,盲目向前的秦逍月,在你的肩上依靠,歇息么?
你,是叫祭挽莲么?
……
这个有如芙蕖的名字,或许也有如芙蕖的人。总勾起我内心深处最沉痛的回忆,让我想忘却,却如何也忘不掉,即便我可以忘掉今生至爱,也无法忘记的前世尘埃。
今日,我听莫宿星说起了一个名字,一个只听过一次的名字,不知为何,这名字让我想起了林若尘。
我在前生及今世都一再发誓要忘记的人。
……
欲雨亭周围白玉栏杆环绕,仿佛构成了七片白莲花瓣。我躺在最大的一片花瓣上持着玉杯,将琥珀色的酒浆强迫似的灌进了口中,直到连坐都坐不稳的时候,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前又出现了那张脸,英俊,阳光,笑容青涩,他的脸上沾染了雾气,面庞透着氤氲的色泽,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我眼角的悲伤?
我笑,笑的苦苦的。
第一次见到十四岁的他,他笑地青涩而又阳光,十二岁,与我同年,那年我刚上初中,坐在最前排,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覆在略显苍白的脸上,美得孤寂,有摄人心魂,他说:“我姓林,名若尘。”
我握住他的手,轻轻的对他说:“好名字,林林总总,不若红尘。”
我后来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说那句话,如果我发现了他眉头的那个小小的,不属于十二岁男孩的褶皱,我秦逍月的一生,是否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我一直很喜欢这个安静内敛的孩子,他爱笑,而且笑得如此之美。只是他的城府很深,不让人接近他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个被家人伤害,仅仅当做工具的孩子,因此我说他不若红尘时,他的心,会痛。
在唯一疼爱他的亲人去逝的时候,他没有哭,只是在我的怀中流泪,他轻轻的哽咽:“若尘若尘,我的生命里只有灰尘。”
我将手指轻轻插入他微长的墨发,在他耳边小心翼翼的说:“不,若尘,,你会永远清澈明亮……若尘,我不敢自诩胜过你的至亲,但相信我,我们试着成为知交,可好?”
于是我们真的成为了最好的朋友,从初中,到高中,一直都是,最后我们进入了同一所大学,那晚,我们宿醉,我醉醺醺的调笑:“若尘,可惜你不是女子,否则我定当娶你为妻。”他没有骂我荒诞,也没有笑,只是苦涩的扬扬嘴角,他冷冷的说:“秦逍月,你知不知道,林若尘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恨不得自己早就死了。”
他的声音,痛的仿佛饱饮了一池苦水。
可我却因为宿醉没有在意,我没有察觉到他的话里,透着不可泯灭的恍如诀别的悲哀。
很快就出事了,他在大学的入学典礼上冲我深深的鞠躬,“秦同学,请多指教。”
他的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寒冷,仿佛新闻里主持人的语言一般,彬彬有礼,却不带一丝感情,“我以后再也不跟在你身后跑了,我已经是独立的林若尘,从此和你再无干系,我以前欠你的一切,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相信逍月是不会要我还的,对吧?”
我傻傻的望着他,我不确定自己听到的事,是不是从那优美的,刀锋一般的薄唇里发出的,水色的一抹唇一张一合,吐出刀锋一般的声音,刺伤了我的心。
他还是我的若尘么?
我还是你的逍月,只是你,还是我的若尘么?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没出息地颤抖着。
“林若尘一直没变,他从一开始就是如此无情,不允许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