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贵公子名唤王世充,而立于其身旁,颇为痞气的便是其友人邓鄂龙。说起来,这两人在蒲城可是大有来头,或者说是他们父亲在蒲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王世充之父,便是蒲城城主,而蒲城城主洁身自好,为民请命,是位深受居民拥戴的父母官。较之王父沉稳气度,王世充则大度不足,高傲有余。在优异环境下成长的王世充,与他父亲有着十分的神似,只是未经时光打磨的璞玉,总有太多棱角。
作为邓家的幺子,受到邓家上下的宠爱,只是现下邓家幺子,每每令家人抚额叹息。邓家人苦思冥想,亦是不知到底哪里出了岔子,让这颗本正直的苗子,越长越歪。邓鄂龙是没觉得怎样,脾气性格打从他一出生,便是这样。每次见家人抚额叹息,邓鄂龙更是没好气的讽道,这苗子本就是歪的,能长正才有鬼。那理所当然的模样,气了邓母猛掐邓鄂龙手背。
其实若问邓鄂龙到底有多歪,邓大公子耸耸肩,两手一摊,吊儿郎当回道,哟,不过是老爹为人和善,你们就对本公子报同样的期望,当真可笑。说完定回送你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笑容。对于自己的烂脾气,人邓大公子倒是十足的理所当然。
这两人走到一起,确实令人大跌眼镜,多少人暗中坐等两人大打出手之日,这是未曾想,两人这朋友倒是做了十年有余。起初,不过是王世充好面,不欲与邓鄂龙撕破脸,故而便忍下了邓鄂龙的烂脾气,全当磨练意志,谁又能知这忍着忍着,两人倒是忍出了兄弟情义。
这厢,王世充尚未言半语,倒是邓鄂龙开了腔,语调中带着调笑,流里流气道:“呦,平日里没看出,世充兄染了胭脂,倒也是相当美艳。”明明是挖苦的话,硬是被这人说出几分暧昧,这人倒全不在意,说完自顾笑的开怀,想来王世充这般狼狈的样子,着实娱乐到邓鄂龙。
闻言,本就面色不虞的王世充,现下脸色更是沉了三分。虽然孟叔一行人,是点头哈腰连连告罪,却不能平息王世充心中的怒火。虽心中不过一场误会,他大人大量或许可以不予以计较,但千不该万不该,让高傲好面的王世充,在这大街上被弄的满身胭脂,损了他男子气概丢人现眼。
其实这时,若是有人上前,从中周旋一二,给王世充个台阶下,就算王世充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为难孟叔一行人。只是孟叔碍于不知王世充底细,有些怯懦不敢贸然上前。而李家兄弟,全未想过会有这般情况,一时间倒也全无主意,一心只想着听孟叔的才是上上策。更别提,现下饶有兴趣围观,只会火上交油落井下石的邓鄂龙。
一时间,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更是令人揣怀不安。
“许久未见,今日竟有幸能与两位公子在此偶遇。”一道清澈动人的声音传来,这道声音将僵持的局面柔和开来。众人侧目,便见一公子嘴角衔着一丝微笑,缓步走来。
如今回想当时,饶是年近半百的孟叔,也不免感慨,这世上就有这样的一种人,单只是看一眼,便会被其吸引,卸下防备,宛若月光,美却不灼目。墨黑的秀发,散与肩头,面若桃花,明艳秀丽,而眸光清澈明亮,分外温和。衣着白月锦衫,衣襟袖口绣着大朵的芙蓉花,却是美艳与温和相结合,未显突兀,正与这人容貌相映成辉。
男子目不斜视,径直向王世充二人走去。明明就是一身份卑贱的戏子,却未有半分卑微和怯懦,自然徐缓的步伐,泰然处之的气度,熟稔却不显谄媚的微笑,在王世充看来,倒有几分与他平起平坐的架势。方才燃起的怒火,扭曲成一根刺,梗在王世充咽喉,甚为难受。
邓鄂龙挑眉瞥了王世充一眼,转头笑似非笑道:“这话说的,能遇到蒲城名角木容,不知能令多少公子小姐羡慕。”
这话虽说的别有意味,却也不假。木容也算是蒲城名角,音色优美,唱腔纯正,更是个美人胚子,故此死忠粉还真是不少。只是这角儿也有角儿的脾气,对于旁人的邀宴,多半是笑而拒绝,而馆里也就这一个角儿,馆主倒也护着,推说木容身子不好,帮木容挡了不少应酬。渐渐蒲城人人皆知,这蒲城名角,若想要见上一面却也难。不过这倒也激起更多人的好奇心,欲窥其一二,每到木容开唱,竟是坐无缺席,满堂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