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雨总是恼人的,绵绵密密,没完没了。
自祈福日起已过了一个多月,司天辉虽每日都被司璇帝请去皇城议事,却也依旧每日陪着岚柒念书。小孩认字的能力很强,不过让司天辉奇怪的是,相对于认字,小孩的书法差强人意,无论怎么练,那字就如同虫爬似的在纸上扭过。
这日,司天辉又被司璇帝请去议事。临走时,司天辉给小孩布置了练字的任务。在他还没出天师府前,小孩很是乖巧的趴在书案上,小手拿着细长的毛笔,认真的练字。可司天辉前脚刚走出天师府,小孩就将毛笔放下,跳下凳子,嗒嗒地跑到门边偷偷观察书房外守着的书童小四。
在岚柒看来,小四是个很奇怪的人,虽比现在的他大不了多少,却是个极容易掉眼泪的小孩,所以小四的眼眶常年都是红彤彤的,常被府里的丫鬟姐姐们戏说是只小兔子。
小四很唠叨,尤其是在司天辉给他布置了监督小孩练字任务的时候。小孩其实不讨厌习字,可任谁无论下了多大的苦工都得不到收获时,都会厌烦。他只是不懂的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却不是傻瓜。但小四则不会这么认为,他的思想里,司天辉的话就如同皇帝的旨意,没能完成就是罪。起初小孩在不想练字被小四唠叨后还会继续拿起笔,认真的一笔一划的写,后来次数多了,就会乘小四不注意时溜出书房。
这要是放在以前的向阳身上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不过,自从遇到了靳扬,很多事都变成了有可能。他还记得,当初靳扬一边帮她揉着因训练过度而发红的手腕时,一边说:“阳阳真傻,总是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其实,那是她并不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叫做喜欢,什么事情可以是不喜欢。也许他是知道的,又开始唠唠叨叨的重复着,“阳阳从来不会觉得不舒服吗?如果是我,一定会的,一直重复着一件事,会不舒服…会很不舒服…不喜欢…很讨厌…”然后她就知道了不舒服就是不喜欢,很不舒服就是很讨厌。
其实,靳扬也是一个很奇怪的,很唠叨的人。
很奇怪,很唠叨……
这么想着,心开始一抽一抽的疼。每次想太久靳扬他的心都会疼,越疼就越想去想,越想就会越疼,疼到撕心裂肺,然后麻木,然后会昏睡过去。刚来到这里时他总是会想,被司天辉照顾后,他想的次数就不会那么频繁,有时会是一周,有时会是一个月,有时会再久一点。
记得靳扬曾带着她到欧洲的博物馆,给她普及了很多对于当时的她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知识。他还记得当时她对羽毛笔产生过不小的兴趣,以至于让他带着她,在欧洲逗留了好一阵子,就为了做出一支像样的羽毛笔。
其实,靳扬还很傻。这么想着,岚柒平复了一下变得不怎么舒服的心。将门虚掩上,轻手轻脚地来到另一侧,打开窗户,双手按在窗棂上——爬出去。
自来的这个世界,他就不曾系统的锻炼过自己,虽然敏锐的直感依旧,但身手因身体自身的限制,却是和常人无异的。
他不是没办法练回以往的身手,只是每当有这种想法时,靳扬的“不舒服,很讨厌”的论调也会随之想起,最后那个想法也只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要做羽毛笔,原材料羽毛很重要。大部分会选用鹅,火鸡,野鸭这些禽类的羽毛。当然不是所有羽毛都适合做羽毛笔,既然是笔,长度也是有要求的。羽毛必须用禽类翅膀上最长的五根羽毛。
禽类是很普遍的动物,奈何司天辉口味清淡,不喜荤食。当初为了照顾他,府里张罗吃食的刘婶也只是做了蛋羹。后来的吃食还都是司璇帝知道后特地命平安去御膳房送来的。还说什么“小柒也是朕救回的,你不能剥夺朕对小柒的父爱。”
司璇帝在司天辉面前总是这么不着调,一点也没有“天生帝王”的样子。
原本还迈着大步朝厨房走去,希望能在刘婶那要到羽毛的小孩顿住了脚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会想辉和司璇帝的事情了。小孩这么问着自己。
以小孩的情商完全无法理解,好在他智商高,记忆力强,所以小孩就呆愣愣地站着,回想着以往自己是否在靳扬身上得到过答案,或是在书上看到过类式的片段。他完全没有想过靳扬所说的真实性到底有多高。
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十八的话:情商不够,智商来凑。
人果然是犯贱的生物。
就这样,小孩把做羽毛笔的事放下,站在迷蒙的春雨里想着不着边际的事。
已经不太记得和靳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了,只是记忆里总有那么一个男人不知厌倦的,只要自己有空就会跟在身后,脸上会出现十八说的“殷勤”的笑,然后说着,“终于回来了,阳阳,好想你啊。”
可是,那时的她还不懂什么叫“好想”。
有一次,在完成任务回来时意外的男人没有出现,不知为何,心中的某个角落空空的,很不舒服,导致那之后的几天训练都心不在焉,差点伤到同伴。
直到再一次接到任务准备出发时,男人一身狼狈的出现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