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羽抬起右手将他的脸稍微推开,食指放在他的唇上,轻浅笑道:“我虽然是一个鲁莽武将,但是这种事情却不屑当做交易来做,但是倘若殿下是在自荐枕席,那颜如律自然却之不恭”
他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何羽手指稍用力,止住了他。
收起脸上笑容,何羽声音里染上了些许凌厉:“只是圆房这个词休要再提。你且去取纸笔,我们今日便和离!”
“休想”他拨开何羽放在他唇上的右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我不可能签字,也不会有人胆敢做证明人,和离这事你一辈子都休想”
何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你不是苏临风。
他怔了怔,呼吸有些急促。
何羽接着说道,“你甚至不敢用真面目来面对我啊,你只敢带着这副的面具,把一切藏在这张脸后边,然后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没有变,所以,你只是一个懦夫”
他沉默了一会儿,蓦地起身离开。木门嘭地一声被大力关上,何羽松了一口气。
这是个劣质的激将法,倘若他真不肯上套,何羽也无可奈何。何羽没法回答他的问题,逃出去的方法即使寻找起来艰难,但是还是有的。但是自己倘若答应了他,那么他们之间两年的感情就顷刻分文不值。
这段感情虽然以欺骗开始,欺骗结局,但是总归,何羽还是宁愿去珍惜。当初梅影横斜的夜晚,他垂着凤眼温和给自己系上披风的带子,浅语柔言地说喜欢自己。何羽记得他发梢上的一闪而过既化作水滴的雪花,也记得他眼底的柔情蜜意,那一切连带着温柔了整个冬天。
何羽不忍忘记,也不忍玷污。
第二天,书语来给何羽送饭的时候,何羽斜着身子靠在榻上,手里翻着一本书,书语将饭菜摆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何羽。
“有话尽管说”何羽翻了一页书,“当年在将军府的时候,你一见到我就像个炮仗似地炸开,如今我只是你们的阶下囚,你怎么倒是温柔了?”
书语跺脚瞪何羽,“谁乐意对你温柔,要不是公子他心里只有你,我现在就杀了你!”
何羽翻了个身,“求之不得”
书语低头,然后缓缓走近何羽,道,“你跟公子服个软又怎么了?待在公子身边不比待在那大繁差。起码你不用常年东奔西跑地打仗,日子也能过的安稳些”
何羽将书盖在脸上,懒得回答他。
“颜如律,我真讨厌你!”书语戳戳何羽的后背,“我恨死你了,都是你把公子变成这么个模样,公子以前是多温柔的人,现在总是担心这个害怕那个,瞻前顾后的,全都是因为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何羽凉凉回答他:“我睡着了”
书语狠狠捶何羽一下,疼得何羽哎哟一声。
“你没心没肺,你混蛋,你坏蛋,都是你,你……你把原来的公子还给我啊!”
何羽无奈拿下书,躲开书语的拳头,平静说道:“我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知道你嫌弃公子是西凉人,可是西凉又怎么了,西凉人就不是人嘛?”书语开始抹泪了,“当初公子在长安城救下快要冻死的我,我就发誓一辈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魂,你倘若爱公子的话,就不该在乎这些!”
何羽闻言仔细看了书语一眼,道,“我在长安里见过正牌的书语,虽然脸蛋跟你一模一样,但是……”何羽仔细想了想,“你是个女孩子吧,对吗?”
书语噎了一下,止住了泪,怒视何羽道,“你不许岔开话题,你说、你说,公子他有什么不好,公子他即使背叛了大繁投奔西凉,还不是为了你”
“笑话”何羽拂开袖子摊在身侧,支着额头垂眼看书,只觉得这孩子说话实在不着调。
“宣昭帝对你的心思,整个长安城恐怕只有你一个糊涂的!”书语尖着嗓子冲何羽吼,尾音刺得何羽耳朵疼,心中关于她是个女孩子的推测越发确定肯定。
“陛下对我如何,跟他背叛我,这有什么联系吗?”何羽闲的无聊,于是就顺着书语的话开始扯闲话。
书语脸颊通红地瞪着何羽,“你以为公子不想待在你身边,只求能与你白头偕老?可是他又如何能比得上万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一心只想拆散你和公子,公子倘若在长安,他就只是臣子,只有回到西凉,他才能有权利和地位!他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有保护你的能力”
何羽握着书的手有些发抖,用力将手中书卷起来,坐直身子看着书语说道,“倘若真是为了权利和地位,就不要打着我做幌子,你说这些鬼话,还真是把我当傻子看”
“你——”书语指着何羽的鼻子,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何羽用力将手中书掷到门上,发出啪的一声,“出去”
书语含着眼泪,扭头跑了出去,木门被狠狠关上,震得窗棂上趴着的两只毛茸茸的麻雀呼地飞了起来。
何羽起身走到窗口,随手捻起一片被风吹到窗缝里的梨花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