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三天三夜的马车,终于到了襄樊。
夜墨烁灯火,粼江弥烟雾。
此时的我们却不知道,正被暗处一双眼睛盯着,了无声息。
因为时候不早,施洛艳便决定在交情不错的侯老爷侯世雄府中借宿一晚,也顺便会会故人。
听焦柔说,这候老爷已有五十好几,多年前因经营海货生意而发家,后改开钱庄,生意越做越大。
侯世雄本人性格豪爽大方,与在七八年前来襄樊游玩的施洛艳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之交。在施洛艳后来遭世人排斥时,也并没有疏远他,还主动伸出援手,虽然施洛艳没有接受,可这份心意,施洛艳是记在心里的。
檀木门牌,朱红双门。
待我们到达侯府时,远远的,便看见一个门童在大门口张望着,望见我们的马车,赶紧往府里跑。转眼的功夫,侯世雄就出来了。
殷红长袍,煞白玉带。头发虽已夹有鬓白,仍显得神采奕奕。
施洛艳和侯世雄一见面,便张开双臂抱在了一起。
伊人泪,为君笑,伤不过别离,美不过重逢。
故人见面,自然免不了寒暄一通。我和四大护使则被晾在了一边。
施洛艳举起酒杯,说:“大哥,我敬你,我……”话梗在喉咙,难咽,更难出。
侯世雄笑开了嘴,也举起酒杯:“兄弟不必多言,大哥心里明白,兄弟之间又何来什么谢字。”
施洛艳点了点头,两个人仰头同时一饮而尽。
“施大哥,别来无恙。”
闻声抬头,是一名女子,约莫十八九岁。肤透红霜,颊带梨涡,着一身净白风衣,清新幽兰。
对面的断水朝我做了做口型:“好美啊!”我挑了挑眉,是挺好看的。
施洛艳站了起来,望着那女子,不太确定的喊道:“安……安念?”
“安念真是幸运,竟让施大哥时隔这么多年还记得我。”那位叫安念的女子笑了笑,梨涡渐深。
候老爷转过来对我们介绍:“各位,这是我的女儿,侯安念。安念,可别再逗你施大哥了。”
侯安念笑着坐在施洛艳为她拉出的桌凳上,问道:“施大哥,这次来襄樊是为何事呢?”
“实不相瞒,这次我是来寻一个大夫,叫云绻,你们可曾听说过?”施洛艳也坐了下来。
“云绻?那人医术甚高,就是脾气古怪,怎么……兄弟哪里不舒服吗?”候老爷关心的问道。侯安念的神色也紧张起来。
施洛艳顿了顿,道:“这倒没有,只是……裴玉得了失忆症,我得带他去治治。”
然后候老爷和侯安念的眼神全都落在我身上,让我好不舒服。
“云绻住在深山中,不熟路的人很容易迷路,爹爹从小爱带我打猎,那路我早已熟透,就让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侯安念直直的盯着我,我也不知道该把眼神往哪里放。
候老爷忙应和道:“有安念带路,我也放心点。不如大家先休息一下,正好今晚有庙会,还可以去游玩一下,可好?”
“好啊!去看看庙会!”断水一听要去逛庙会,开心得不得了。
施洛艳点点头:“好,就照大哥说的办。”
出发时,天庐和焦柔都很有默契的说不想去。
结果只有我和施洛艳、断水、地荆还有侯安念五个人去。我们一人一匹马,朝庙会地点赶去。
路上,地荆一个劲的讽刺断水骑得慢,断水恼了:“你这臭地荆,你以为自己又有多快吗?”
地荆嬉皮笑脸的道:“怎么也得比你快啊!不服?咱们来比比!”
“比就比!以庙会为终点,谁输谁是小狗!”语罢,断水驾着马如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地荆一边喊着赖皮一边追了上去。
我心生不妙,这断水和地荆都走了,我一个人夹在施洛艳和侯安念中间多尴尬啊,侯安念那眼神早让我吃不消了,她对施洛艳的爱慕之情瞎子都能看出来。
想那侯安念,败给一个女人也就算了,偏偏还是败给一个男人,想想真失败,她肯定觉得特别憋屈吧。
我连忙脚下一蹬,驾着马儿赶了出去。
听见背后施洛艳的唤声,也充耳不闻。
但……我的速度是有多慢呀,到了庙会,断水和地荆的人影都不见一个。
慌乱中,把马拴在了旁边的树上,我开始漫无目的的逛着。
庙会果然名不虚传,人chao泽泽。
和尚围坐一团作法事的,进香朝拜、许愿求福的,戏班隔着一帘布幔斗戏的,高跷队扮成丑婆在小铴锣中大劈叉的,赎取被捕之鱼、鸟放生的,本命像尊前求卦的……
卖的东西也种类繁多,鞋帽布匹,丸散膏丹,日用杂货,装饰工艺……
老人,小孩,农妇,壮年,巡街官兵,市井百姓……
灯火交错,萤光若锦。
一阵小孩幼稚的争吵声传入我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