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天了。
当睁开双眼,徒然警觉一个数字在身前游走。头一次,我有些怨恨小草今天没有早叫我。
当小草柔软的手轻轻撩起丝滑的帐帘,我想我就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慢慢露出的娇柔脸庞的。
小草细嫩白皙的手,抖了几分,又放下。眼帘瞥去一边低垂着,视线再也不敢朝向我。
“王,起来了。”她的声音很近,听来却又很远,因为说这话时她别过了头,躬身一看,她正接过什么。
一套湛白透着银丝的绸衣,绣过无数条青绿纹路。很新,湛青。如天子壹号房外刚开放的嫩嫩枝丫。一条一条,慢慢漫过。
……还只有一天了。我慢慢往上摸过这娇贵华服的纹路,以及捉摸不定的迷茫着的自己。
算了,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只是搞不明白为什么致使我失去记忆的清尘,何故还能醒尘?庸医的力量莫过于强大。
困境来临,我倒并不想弄明白,如果困境过后更是一座高不可及无法越过的大山,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起身,穿衣,礼冠。一切那么慢条斯理。再照镜子,一张人见人爱的俏脸,水灵灵又有些困乏的眨眼望着我,还是有些稚气。
沿着镜子看站在身后的两人儿,却头一次不确定起,他们到底透过这张脸,在凝望谁?
又想念谁。
我是不是想偏了,安作常理他们该恨我呀。不是么?我是殷清玉,害得紫鸢沦小草,玄籽Yin阳成难调……
再回首,小草凝视过来的眼神,望眼欲穿般,shishi透透。
没有言语,却似都读懂了对方。她还是知道了。知道我的记忆终要全部来临,在这一天过去,当那新的一日来临。
“王,小草有东西给你。”说罢,手里多出了一本很厚的略皱而泛着萎黄的宣纸,用粗粗的白线穿过合拢。
身为女人小草有时真是节俭的可怕。
我早知道她有记事的习惯。倒不是因为她是女官,这算是必须的,我们殷墟做事豪爽没这条规矩。还记得我中秋佳节的意图也是她想着法让药笙清知道。不论事物大小巨细,凡是她认为有必要,她就会撕去一页,供给乾清宫参考。
真是博大的女人,出卖王没商量。我欲接过,小草又双手收回于胸,恬淡的笑了笑,我觉得这不是小草,她笑不出这种女儿家的韵味。嘴角抽搐,小草铃铛般清脆的声音动人悦耳:“王,晨昏看吧。”
你还管我哪时看!是不是管太多了拉。一点没诚意。我收回手,有些讪讪,刚才一霎那很想抢过,或许被小草看出了念头,才急又夺回。耸耸肩,总算明白他们俩是不到黄河就心不死的家伙,不到最后时刻,断然不会先贸然说出事实。
可有一句话我非现在弄明白不可:“小玄子,你是玄籽还是玄轩?”
“……玄籽。”预先有过准备,回答的声音里还是有着微微的颤动。
我点点头。信得过,没必要去看他下身的伤疤。小玄子却大舒了一口气,眼里依旧蕴有着许多伤愁般,使原本明亮使人不禁为之一亮的灵湖双眸变得偶有浑浊。和当年每当想起玄籽是一模一样。尤记得最清楚是他哥哥净身的那天,他的神色异常得令人动容。可惜了这一张脸,虽身高差一点,还是很俊逸的。当年玄轩也是这高度,而我还幼,站在我们小个子面前显得很高大。如果他还在,或许还会长很多,毕竟……是哥哥么……
他怎么会不在了呢……他去哪了……也许,今晚就会有所解答。
这一天过的尤其得快。速度就和星辰滑落有的一拼。原因无二,刚出门,就有一大排长龙的人等着要见本王。
仿佛事先说好了过的一样,一个接一个,没有停顿,没有重复。前一个和后一个却掐算好了似的碰不着头。我想有些人肯定是知道我就快要计划赶上变化了,而有些人么,可能真的只是为了不甘人后凑一份热闹。
第一个在门口等我多时。他真的很喜欢等门阿……
“王。”
他换回了叫法,原因是众生都知道了我尊贵得不可一世的身份,无需再在称呼上隐瞒。
我拉他到一旁的亭子坐,身边有小玄子和小草伺候着。整个过程都乖巧得紧,除了一开始的一杯热茶,小玄子和小草隐在背后树条荫下,就仿佛清新空气。
夏秋报备了下苏府的境况,我问中秋佳节过的可好,他没有答上,许久才屏出个好字。尾音他没自觉,被拖得很长……我觉得他比我可怜,Cao心又Cao累,又没有人疼,许多苦多少年了,已经解释不清,还非往肚子里吞。其实换个想法,一切都是我怂恿他的,很有责任。他却从来不向我讨。
苏羽的伤已经治愈了一大半,唯一不足还是老疾。我俯上他的手,发现他在颤抖,老轻微的,我一俯上去就自己察觉般地停了。你该让他住到聚贤阁来。聚贤阁人员混杂……夏秋说了一半,便默了下来:怕他不适应。
“你该让他了解你正在做什么。他即使仍不认同你,见了至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