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午后,荒草别院,院内枝桠光秃,遍地枯叶,唯独院墙外竹枝高耸,翠绿依旧。
瑞莲趴在被顾子鸿擦得油光可鉴的大理石桌上小憩,肩骨微微耸起,浓厚的黑发披满了后背。秋日的阳光带着丝丝暖意,跃过枯枝尽数投射到院内,洒了瑞莲满身。
这日,顾子鸿一大早便在自己屋内忙活,房门紧闭,瑞莲也不干涉,任他去。
待二人一起用过午饭后,瑞莲收拾了碗筷去了厨房,回来时,见顾子鸿挎着个蓝色小包袱站在院门口,见他回来,急忙迎了上来,拉住他的手,一脸紧张地道:“瑞莲,我们一起逃吧!”
瑞莲先是一愣,然后颇了然地颔首勾了勾嘴角,复又抬起头来,笑得一对眼弯弯的。睫毛微微颤动的幅度,让顾子鸿觉得,像一只怎么也扑捉不到的蝶:“顾公子是想要人家跟你私奔么?”
跟瑞莲相处多日下来,瑞莲这些挑逗暧昧的话语已经再不会对他造成丝毫影响,他知道,不是因为瑞莲放浪不羁,也不是他故意调笑,而仿佛是一种习惯。用很长的时间,形成的一种习惯。
“王爷今天回来,不逃的话,你可是要挨鞭子的。”顾子鸿双眉紧蹙,是真的在为瑞莲担心。
瑞莲笑得愈发灿烂,挽着他的手臂,整个人斜倚在他身上:“那顾公子想带人家私奔到哪里呢?”
顾子鸿微微仰头,微眯着眼迎向略微刺目的阳光,目光炯炯,眉间刻满了坚定:“我就不信,这世间没有他找不到的地方!”
瑞莲却突然不笑了,站直了,背过身道:“顾公子,你的身份并不一般,将来也会有大好的前程,如果今天跟我走了,也许就再也不能回来这里,甚至有可能会在逃亡的途中丢掉性命……你也依然要跟我一起逃吗?”
这些问题顾子鸿不是没有想过。
当今皇帝确实是个明君,光是他一路所见所闻,就足以断定。
而南宫晟治,是在造反。
这么急着想走,也是因为他不想躺这趟浑水,要让瑞莲跟他一起走,是因为他觉得放不下瑞莲。那一顿鞭子被瑞莲轻描淡写地说出,好像根本不当回事,而他知道这不是习惯,只是一种惯性的屈服。
好像对瑞莲来说,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而这偏偏就是顾子鸿放不下的原因。
顾子鸿扳过瑞莲的肩,凑近了去看瑞莲,逼迫瑞莲与他对视:“瑞莲,你看我的眼睛,哪里像是开玩笑了?”
瑞莲颔首道:“我知道你不是开玩笑……”
习惯了瑞莲一贯放浪的表情言语,而如今看瑞莲用这样毫无生气的语气跟他说话,反而让他不自在起来,抓着瑞莲双肩的手也不知该继续抓着,还是放开。
瑞莲却突然看着他的身后,站直了身子,眼中露出顾子鸿从未见过的惊惧神色,双唇有些颤抖:“王爷……”
顾子鸿内心一震,心想,这下逃跑是没门儿了。自己身上还挎着这么大个包袱,该如何解释?
顾子鸿讪讪回过头,露出一个万分白痴的笑,抓住瑞莲双肩的手抖了几下总算是收了回来。
“晟治大哥,你回来啦,我正跟瑞莲商量是到正门迎接还是到后门迎接呢。”
南宫晟治含笑打量了他一阵,才幽幽开口:“迎接我,还要背上包袱?”
顾子鸿心想,这下可再不能连累瑞莲,自己已经连累他了一顿鞭子,若是再让南宫晟治得知他有跟他逃离的意思,这下不知瑞莲会不会只是一顿鞭子这么简单。而且自己上一次被“洗脚”、“坐软凳”,这一次还指不定会用什么法子折磨他呢。于是编了个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欠揍的谎言:“呃……那是因为,如果是去前门迎接,当然要穿得大方得体一点,后门的话不必拘泥这些琐碎的细节,包袱里的另一套衣服是备用的。”
“那你穿的得体一些不就好了,这样,前门后门的,又有什么关系?”
“那可不行,如果是走后门,就说明晟治大哥你不想声张,当然我们来迎接你,也要保持低调,这样才不会给你造成困扰啊。”
南宫晟治无奈地摇摇头,一脸宠溺地揉了揉他额前的碎发:“好了,不跟你贫嘴。随我来,我有事跟你说。”
顾子鸿小心翼翼回头不放心地看了看瑞莲,于是,就这么跟着南宫晟治走了。
从头至尾,在南宫晟治的眼里,瑞莲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顾子鸿和南宫晟治走后,瑞莲回到了院子里。
南宫晟治早上就到了,被南宫晟宇召进宫的事,他自然知道,而多半也猜出了些什么。而此时南宫晟治叫走顾子鸿,更是让他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一双眼扫遍院内的每一处角落,心中因为不舍有些泛酸。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这样轻松地跟人相处过。
因为他这张脸,和他那个残破的家。
他从未见过母亲,只有那个从未在他面前清醒过的父亲在酒醉的时候指着他骂“野种”的时候提起过他`母亲,然后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