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里非常安静,苏七坐在车厢里,只觉得自己翻书的声音在偌大的车厢里都显得非常刺耳。又翻了几页,刷刷的书页翻过的声音竟然让苏七有些心神不宁。苏七干脆丢了书,提起长衣摆,撩开帘子,下车走走。
沈明流吩咐他不要四处乱走,以免碰见什么人,毕竟苏七的长相实在太显眼了。不过苏七想着这里也不是王城内部,马车停放在外城的一个偏院里,进入王城还是需要再经过外门的朱雀大道,和王城里的那些个人物的距离还是远着的,在院子里走走也没关系。四下里没什么人,阿紫跟着小厮去拿糕点,这边只剩下苏七和几个来来回回在马厩里刷马添饲料的下等粗活奴才。
沈明流估计还要在朝堂上耽误着,不到正午估计也回不来。
苏七叹口气,揉着自己的眉间。
什么时候开始不能适应自己一个人了。沈明流狡猾地缠住苏七,几乎随时都缠在苏七身边,让苏七一点点适应沈明流在他身边的日子,如今害的苏七离了沈明流倒觉得无趣了。
沈明流在朝堂上初来乍到,关系还未拉拢,应该表现的可亲近些才是,可见了一个做梦都会想杀的人,沈明流浑身的戾气几乎都被激起来了。沈明珠也是银牙暗咬,恨恨看地。安书自小就是和沈明流他们呆在一起的,也明白他们兄妹俩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当即叹了口气,默默牵住了沈明珠的手,沈明珠回了他一个牵强的苍白笑容。
沈明流眼里的情绪翻腾着,波涛汹涌。一朝左相李承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们一眼,波澜不惊。穿着宽大的深色官服,年已六旬的李察直挺着脊梁,压不弯似的直挺挺地站在一堆低眉顺眼弯腰而立的官员中,显得鹤立鸡群。
沈明流敛着自己的眼皮,调整自己的呼吸。不急这一时。迟早有一天,他会用jian臣的鲜血祭他枉死的父母,会用jian臣的鲜血洗洗去在他们家族身上的污名。
jian臣李承!
幼主坐在龙椅上,怎么都不安心,虞季遇刺的事故让他眼皮直跳,心里又急又悔。虞季遇刺醒来之后,幼主哭着趴在虞季那里就是不想走,上早朝也是被虞季哄出来的。幼主是有多在乎这位国师,所有侍女有目共睹,幼主早上出门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可怜模样,她们看着也饶是心疼,可就是虞季心狠下心执意要让幼主早朝,幼主最后也只能乖乖听话。
此时忙完了最重要的封官一事,幼主也就坐不住了,起了想早退的意念。别人与他何关,天下与他何关,只要虞季在,他就会听虞季的话做皇帝,虞季要是不好,他为什么做这皇帝。
幼小的帝王心里装得都是虞季那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眼下朝堂里并无他事启奏,大臣们缩着脑袋在下面呆若木鸡,幼主人数不了这样的寂静,更是火上心来,没好气地问:“诸爱卿无事便退了,朕乏了。”说罢,就站起来,下台阶要走。
“皇上莫要为了国师乱了分寸。早朝还是不能随性而来的。”左相李承上前一步,做了一个笔直而僵硬的礼,低着脑袋沉声再次道:“还请皇上三思。”
右相腆着自己的大肚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闹剧,有好戏看不看白不看,左相向来牛脾气,嘁,还加一条,死脑筋。死脑筋的蠢驴。
幼主的眉毛几乎要拧成麻花了,他慢慢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Yin森可怖,“你是说朕任性吗,李承?”幼主踩着自己小小的步子,释放着自己的怒气,一步步走向众臣所立之地,众臣只觉得幼主的步子像是踩在他们的心尖上,每走一步,心肝就跟着狂跳。
幼主走到李承面前,“你们不过一群饭桶!无事启奏就来浪费朕的时间!你们无所事事,混吃等死,朕倒也觉得这皇帝不当也罢!无能得很!”幼主暴怒地踹了李承的膝盖,直接把这个六旬老者踢倒在地,又觉得气不过,幼主接着连踢了几脚。
左相忍痛的闷哼声一时在寂静无声的空旷朝堂里大得惊人。
右相没想到幼主的火气竟然会这么大,被吓得眼睛暴睁,几滴冷汗落下,右相也顾不等擦汗,直接扑通跪下,大喊道:“皇上息怒!”
跟着跪倒一片大臣。
幼冷冷地连说了三声好,拍着手开心地笑起来,“好!当真好!好极了啊!你们一群大臣比不过一个国师,大事不能为朕分忧也就罢了,朕就当养了一群不能吃的猪,明明是一群废物,还胆敢给朕添堵!胆子倒是大得很!让你们查国师遇刺,查到现在,一点结果也没有。我还留你们做什么,干脆送你们去死好了!”
李承又艰难地爬起来,直挺挺地跪起来,“请皇上三思。”
幼主扯住李承的官帽,一把拽下来丢在地上,猛踩了几脚,骂道:“没用的废物。三思三思!除了三思就是三思!祖宗都死光了!还拿祖宗那一套来吓我!朕告诉你!你不配,朕也不怕!”
群臣战战兢兢等待幼主息怒。幼主把李承折磨了个透,把身上所有的怒气悉数发了出来。
右相趴在地上,不敢看那残暴扭曲的孩子。
骨骼碎裂的声音怦然响起,一声接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