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
“还算好,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从你这过去的寒毒已去了大半。不过毕竟在那种地方关了不少时日,又受了伤。”
圣女小心地将少年的手臂放回被子里,“倒是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
“解释……”男人坐到少年床侧,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唇边有抹无奈的笑意,“反正我怎么解释他都不会信,倒不如什么都不说,谁让我比他自己更了解他呢。”
“情……”圣女一时思绪复杂,可惜男人专注地凝视着床上之人,没看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情。
窗外有鸟儿的鸣啼,虽然样子灰扑扑地不甚起眼,但声音却清亮婉转,煞是好听。已是四五月的天气,北边的风还有些大,不过寒气已消。
趁着天气不错,我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自从为贺兰情过毒之后,我较往常更怕冷,即使毒性不发作,每夜还是双脚冰凉。小银的皮毛愈加油光水亮,阳光一照银闪闪的,一副富贵像。小东西露着一口白牙撕咬着我的裤脚,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我半眯着眼睛晕晕欲睡,北方的天气干净而清透,冷得刺骨,热得酣畅,不带一丝暧昧。阳光照在身上升腾起一股清甜的味道,就好像那个人……
有人走近,我懒得抬眼,打着哈欠问道:
“打听的怎么样了?”
惊雷没回话,我奇怪地睁眼看去,却不想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立在不远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我随即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怕什么,他还能把你吃了!
痞痞地伸个懒腰,“呦,我当是谁呢,三殿下怎么有雅兴光临区区寒舍啊。”
贺兰情的脸色不太好看,想必是我这话太呛人。不过也只是一瞬,他很快就恢复如常,甚至有些温柔地问道:“还好?”
“你要是不出现在这的话,我就一切都好。”我语带讥讽地说着,可眼睛却管不住地扫到了他。好憔悴!我有些吃惊,自那日从牢里出来,我这还是第一次见着他。虽怨恨他无情无义,但到底我也动了心,与其怀着恨意相见,倒不如不见。所以即使这段日子住在贺兰耀的府上,我也只当这人不存在一般不闻不问。可是今日,这人明显消瘦的面颊,羽睫下的黑影……
我也是近来才听说,当我被关在牢里时,外面早已变了天日。大王子,二王子想趁圣王病危逼宫谋反,被拿下后已削去皇籍等候发落。病中的圣王心灰意冷,立下三王子贺兰情为储君,代理政务。
很辛苦吗?我张张嘴,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立场来关心他。
“对不起。”
想不到贺兰情会突然道歉,我一时手足无措,只能故作不屑地反问,“怎么,终于知道对不起我了?”
贺兰情摇摇头,走近些单膝跪地,我不争气地心跳加速,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能咽了下口水,看他握住我的手轻贴到唇边,那双紫黑的眸子牢牢锁住我的视线,里面是我看不懂的执拗,“我不会后悔所做之事。但是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连累你受伤。”
滚烫的气息吹拂在手背上,我忍不住浑身发颤。心里一片酸涩,贺兰情,你未免太傲慢,是我先动心,是我有错在先,可你凭什么这般自说自话!
终究无法再与他对视,我低头抽回手,起身快步回屋。门外那人也不离去,只看着我紧闭的门默默无言。恍乎间,我像是回到了楚府的后山,也是这般,远远望着那个月色下冰冷却寂寞的男人。
贺兰情,我们究竟是结了怎样的孽缘。
“真是个笨蛋。”白衣如雪的身影慢慢清晰,敛去一向妖媚地笑意,他就如初见一般风华绝代,却也高不可攀。
“是个笨蛋呢,有什么话就不能直说!我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我是说你啊,很多事情不是想说就可以说清的。”前辈转眼间又是一副妖孽样子,仿佛刚才那副谪仙样子只是我的幻觉。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心里有些东西,似明白却又一片茫然。
我一直觉得自己活了两世,很多事早已看透,直到那个人一脸怜悯地看着我道,楚青岚,你被保护的太好了,其实你根本不明白该怎么活在这世上,你的天真会害死很多人。
“主子,主子!”
“什么?”我猛然回神,惊雷担心地看着我,却什么都没问,只是倒了杯热茶给我,
“和屋主定好的时辰快到了,要现在去吗?”
我感激地接过杯子,温暖的茶水让我平静下来,“好啊。”
摩耶赫罗的街道是用碎石拼接的,踩上去有些不平,但比起土路来要好上许多。街上熙熙攘攘,即使是谋反叛逆这么严重的事,似乎也没影响到百姓的生活。看着为了生计忙碌的人们,他们脸上都是满足而恬淡的笑意。
贺兰情,这就是你要守护的国家嘛?
原来,不管你是否喜欢过我,我们终究缘分浅薄。是该感谢吗?感谢我们能这般分离,趁我还有勇气,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