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腿早就是凉的了,还是昨儿晚饭时剩的。这宋子默昨晚从王府回来后,是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才在四更天的时候眯着了,不到五更又醒了。可就这么一会儿,也是噩梦不断,不是李睿缺胳膊了,就是断腿了,要不然就是直接被了结了。于是索性就不睡了,在地上来回地转了几圈,只觉更是心烦意乱。
跑到床上躺下,还是烦。还是去吧,不然人家都走了,好歹也是朋友一场,没准是最后一面呢?那么好的人,以后可能寻遍大唐都找不见这样的人了。可是又想着去这么早,连个饭都吃不上,一旦人家不走那么早呢?思来想去,便去厨房,找了半天,翻到了两个鸡腿。徐府总做这道菜,变着花样的做,宋子默只当徐谦太够意思了。可是每每吃饭的时候,徐谦却总是把鸡腿夹到阿离的碗里,这让宋子默很是不解,难不成阿离也沾了自己的光?
也不知是凉透的原因,还是隔了一宿的原因,宋子默只觉得今天的鸡腿尤其难吃,差不多是食不下咽的地步。可是如果不吃点什么东西,又总觉得心里有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就要溢出来。于是只能用平日里最爱吃的东西,与这种情绪对抗,谁输谁赢,宋子默自己也不知道。
快到晌午了,才失魂落魄地下了山,也不知要去哪里。回了府,阿离一定要寻问自己的。又不想告诉别人自己一大早跑出去,就是在个山头上站着。更不想编个瞎话,一是太费脑细胞,二来,每次看着阿离澄澈如山泉水一样的眼睛,自己就总觉得跟他编瞎话是天大的罪恶,其程度和在水月楼与那个未成年少女办“正事儿”是一样的。
水月楼,宋子默又来到了水月楼,一进门就直接跟老鸨点名要那个未成年少女,上次喝多了,连名字都没问,这回才从老鸨口中知道,她叫晴儿,很可爱的名字。老鸨很是惊奇,这个吝啬的家伙居然会又跑到这来。反正自己有大汉在手,还怕他不给钱不成。
晴儿再次见到宋子默愣了一下,上次宋子默大闹水月楼的事儿,她也知道了,想不到他还会再来。对这位公子,晴儿还是不讨厌的,和其他的恩客相比,宋子默实在是客气很多。宋子默携着晴儿上了楼,却听从一间房间里传出一个声音,很是耳熟。正寻思间,门却开了,不是别人,正是那人生无处不风流的方健仁。
“哟,文远兄!”方健仁不怀好意地喊住了宋子默,每当他叫宋子默文远兄的时候,就一定没安什么好心思。
宋子默本不想理他,可是已被人家发现了,只得不情不愿地回过头:“哦,原来是乐山兄啊!何事啊?”
“没事就不能叫你了,来来来,咱们喝一杯!”说完就上前来拽宋子默的手。
“谁和你喝?我有晴儿呢!你有屋子里那几位还不够?”宋子默没好气地道。
“呵呵,文远兄火气盛啊,我可不曾惹过你噢!”宋子默一脸jian笑。
“你就惹到我了,看你我就心烦!”宋子默已是不耐。
“我看哪,你不是看我心烦,是某个人让你心烦了吧。既如此我和你说件趣事儿吧!今天早上啊,当今圣上,太后带领群臣一同为瑞王爷和杨老将军送行。鄙人不才,虽是个比芝麻还小的小官,也在群臣之列。你猜怎么着,我竟看见个人在一处山头上站着,你说是什么人哪,这么不敢见人,送个人还要跑在山头里躲着!”方健仁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宋子默的反应,只见宋子默的表情越来越Yin沉。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打柴的呢!”知道这人是在故意刺激自己,可偏偏还是被刺激到了,想想自己从认识这个人,永远都是被他嘲讽,心里就觉得不爽。哼,哪天让我逮到你的小辫子……猛然想起什么,于是恢复笑容,慢悠悠地说道:“我说乐山哪,我一直当你这人有多专情呢,在玉栏苑为了清漪一掷千金。这才多久啊,就跑到水月楼里寻欢乐啦,要是让清漪知道得多伤心呢。正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此话说得还真不假。”说完到像为清漪惋惜似的,一面叹气,一面摇头。
哪知道那方健仁竟然一改往日不正经的模样,好像陷入了沉思似的,过了半天才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他心不在我这,我对他想来也是敬重多些。”方健仁是看惯了风月场里千娇百媚的女子弹琴唱曲的,然而初次看到清漪弹琴的时候,却是惊为天人。为了清漪,方健仁也曾巴巴地学了些乐理,可终究那些并不是自己喜欢的。
宋子默没想到方健仁会说得这么坦然,显然这次反击没有成功。哪知这方健仁好不容易严肃一次,还不到一分钟,就又换回原来的调笑表情:“文远哪,我和清漪那是合该没有缘分!可是你呢,要是碰到有缘分的,可不要轻易放手啊,不然哪天你不想放手了,后悔了,说不定就没机会了呢!”方健仁面上虽是平日里调笑的神情,但语气却是很郑重的,到不像是在挖苦宋子默。
“呸,你不过和我同岁,和我在这里卖什么老,管好你自己吧!”宋子默愣怔了一下,随即啐了一口便和晴儿一道走开了。
方健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苦笑了笑,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替哪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