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一耽搁便过了二十多日,待庆王爷回了京城,镜鉴司的奏报已经在皇帝的桌案上压了许久。不敢多歇一口气,一行人便要入宫,面圣交差。皇帝照例说了嘉奖的言辞,至于和亲的事却只是吩咐礼部官员着手办理。皇帝这不冷不热的态度难煞了礼部的人,礼部尚书只得先差人去钦天监把好日子拟好再试探皇帝口风。
一干人待要告退之时,皇帝又开了口:“大司命留下,朕有几句话要说。”
兰筱筱应了“是”,便垂首站在一旁,等皇帝发问。
“送上来的奏报,朕都看了,”皇帝看着这年轻的后生,“你说实话就是。”
袭击的那波人中,查出身份的二百多草莽是洛阳堂子逃散的余孽,一百死士虽说是幽州军营里的人马,但派出这些将士的官员却是晋王的羽翼。最要紧的是,这支人马使的东西具是出自西北大坊。无论哪一桩、哪一件,都指的是晋王。
“恕臣直言,此事……晋王怕是成了替罪羊。”兰筱筱小心措辞。
皇帝将刚端起的茶碗又放下,挑眉问:“何以见得?”
兰筱筱只答了四个字:“太过作伪。”
“果然是大将军的徒弟,尽得真传,”皇帝面上的笑一闪而逝,“接下去的事朕便不Cao心了,你也省得分寸。”
“晋王的宅子早在控制之中,只等皇上下旨便尽数抄检,”兰筱筱仔细地道,“只是……晋王身边的卢睿,像是被人藏起来了。”
皇帝皱了皱眉:“怎么?还有镜鉴司不敢去的地方?”
“晋王的事,查齐王的宅子……”
“朝廷公办他还能说个不字?”皇帝丢下茶碗,茶汤洒了一案,冷笑道,“这具是他该得的,敲打敲打也好,免得他太不知分寸。”
说完皇帝似乎想起事来,唤道:“安德海。”
大太监安德海急忙进殿来等候差遣。
“庆王爷现下应该还在文姝殿,去把他喊过来。”
皇帝说完瞧着兰筱筱,忽而想起了从前的人。那人从不会如这般站着,就是天,都要被他看低三分。
“抬头站着,”皇帝心有所触,忽而脱口道,“你父亲从来都是顶天立地……”
兰筱筱抬起头,二人目光相触,倒是皇帝生出了一丝不自在,却也只得硬扛着道:“听说你受了伤,早些回去歇着吧。”
大司命出了紫宸殿没走多远便见到了庆王爷。隔着老远,萧啓便对他摆口型,让兰筱筱在宫外等他。
兰筱筱等在车架里,心里思量这这案子该如何办。虽说这件事并非晋王所为,但明面上的证据是赖不掉的。最要紧的是,上次丰汇银号的案子就因魏王的事搁下了,若是皇上这次再网开情面,怕是于国于朝都不好交代。所以晋王这边并不需要有什么顾忌,只把这些事一项一项办了就是。难却是难在齐王一方,皇帝口里说的敲打,绝不仅仅是敲打的意思,只怕是要剪除齐王羽翼,将其打落尘埃,让他不再对那张高高在上的椅子存着心思。
正待回神之时,萧啓也钻进了车架。
“王爷怎么不留在宫里用饭?也可以陪着娘娘说说话,好歹也是几月未见。”兰筱筱往里挪了挪,给庆王爷腾了位置。
萧啓一脸苦笑:“你也知道母亲的性子,只要把该说的说尽,她便开始撵人了。其他兄弟的母亲都恨不得儿子时刻能在自己身边,她倒是一点也不稀罕我。”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兰筱筱见他如孩童一般,伸手抚平他的眉心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娘娘只是不愿意用母子之情拘着你。若说娘娘不疼你,连我这个外人也不信。”
庆王爷握着兰筱筱的手,眉眼含笑地揶揄道:“你怎么能是外人?嗯?庆王妃?”
兰筱筱一愣,眉头一皱,面色微红,道:“别瞎叫。”
这街上人声鼎沸,人多眼杂,保不齐遇上什么人,所以萧啓亦不敢做得太过。虽是正襟危坐却是打起了嘴上官司:“谪凡,唤一声相公听听。”
“王爷,表字可不是这个用法。”兰筱筱挪了挪位置,急忙离庆王爷的“爪子”远远的。
马车终于停在庆王府门前,刘全见庆王爷回来急忙来问晚饭摆在哪里。
庆王爷拿眼睛瞄了兰筱筱一眼,道:“就摆在枕凉阁,那里清静些。”
刘全闻言急忙去张罗。二人又沐浴上药折腾了半天,直到掌灯时分才坐到桌前。兰筱筱现下真气不稳,身上的伤也好得慢。虽说是过了这些时日,但身体到底不如先前,整个人竟有些蔫蔫的。
“谪凡,”萧啓夹了一些清淡爽口的小菜在他碗中道,“你打算数着吃?”
大司命没有答话,萧啓抬眼见他面色有些chao红,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很是烫手。一路行来兰筱筱伤情反复,早该结痂的浅伤总不见好,萧啓问了几次都被他用各种说辞挡了回去。现下他又发起热来,萧啓撂下碗,急忙命人去张太医府上请人过来瞧。
兰筱筱体内一直有一股寒气作祟,发作之时极是难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