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外墨竹飒飒,男子随意坐于凉席上,宽大的雪色衣袍散了一地,披散的长发拖曳身后,手肘撑在茶几上,另一手端茶杯至唇,嘴角轻抿,眉目惬意舒展,很是闲适。
八角亭内,竹帘上卷,窗外竹枝横斜,竹影映在席上,随风而摆。
“秦公子这边请”小厮低头行为举止颇为尊敬,可那眼神却是隐约带有鄙夷。
引着皇帝走过长廊,经过墨竹苑时,皇帝却停住了脚步。
小厮见皇帝停下,沿着其目光见着了竹林八角亭内观竹独饮的人时,连语气都带上了不耐:“快走,王爷不喜他人在王府随意走动,更是莫要打扰到王爷兴致。”
皇帝却听而不动,目光依旧。
亭中人着一袭简单的白布长袍,朴素如未经丝毫雕琢的白玉,浑然天成却自是高洁无瑕。
皇帝看着看着莫名有些心动,甚至有冲动去扒开那亭中人的衣服看是否有一粒无比诱惑他的小痣。
小厮皱眉,又开口提醒,声音比刚才还大些。
亭中人似乎听到了声音,一双眼睛轻瞥而来,清冽幽深如碧潭,无波无绪、无欲无求,似坐在九天之上,偶然垂首瞥一眼漫漫红尘、营营众生,超然淡定。
就这一瞥,皇帝念头如野草疯生。
扒!
小厮见祗王看着自己,立即跑了过去低语。
祗王凉凉的看了眼站在远处的皇帝,冷淡的转头,似什么也没看到。
甚至,叫小厮把那一边竹帘拉下。
那被缓缓放下的竹帘,逐渐遮挡住亭中人的身影,也遮挡住皇帝的目光。
皇帝的心颤抖了一下,忍不住的舔了舔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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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帝王已经遇刺,可这两日国泰民安,未曾流传皇宫的消息。
这是皇帝本来就预料到的,因为如果皇帝突然的离世,那是没有立下遗嘱的,也就没有手谕,位也会做得不稳。
历代的皇族的皇子们也不是傻子,他们肯定想法子继续明争暗斗。
可是,这一代的皇子却不同,皇族仅有四个皇子,大皇子痴傻,二皇子武痴,三皇子虽已封王却性子冷清不欲权势,五皇子年纪小,却是嫡出,若是二皇子无争斗之心,那毫无疑问的,皇位将落于五皇子手上。
皇帝思虑间已穿过蜿蜒红木长廊,经过多处景色各异的院子,水榭与楼阁,假山与水塘,王府设计不比皇宫富丽却雅致。
皇帝被带入一个院子,那院子有几处楼阁,皇帝进入未住进人的那处,只见楼阁清雅,没有过多的饰物,一楼墙上挂些字画,四周纱帘飘扬,二楼仅有花盆与木桌椅,四处木栏,设计倒是奇异的宽阔与让人舒心。
一楼木窗被打开一条隙缝,窗外栽种的青竹翠绿清新,那幽幽的青竹香味让人闻了舒畅,那窗缝中溢进幽幽竹香,和着那房中的浓郁暧昧,调合出世上最让人回味的香气,闻者舒心。
皇帝推开窗,凝视屋外的墨竹,听它们沙沙作曲。
皇帝那代有许多皇子,皇子间那些手段每每都让他心惊,最终活下的是他这个不争不夺的皇子,和最有魄力的九皇子,可是九皇子却把皇位让给他,从此消失在皇台。他曾警戒自己控制子嗣,不想再见得皇位之争,可是皇帝繁衍子嗣是国家的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后让他的一个个子嗣流走。
炎衍说得对,他的确是个无情之人,也可以说是因为不容易动心,未曾尝试过让人住进心里,失去记忆后的本性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可是记忆回笼,他的心里有了一个人的影子,并在这不断穿越时空中逐渐加深颜色,或许就是太不容易动心,他更想牢牢的握住这个人,寂寥已久的心居然sao动不已,的确让他有些着迷。
皇帝皱眉,昨日他的确升起了想要亲近的心,那么浓烈,应该是那人。
恩,还是要找个机会扒了他衣服。
回过头来,皇帝见到单膝跪在不远处的小厮。
“你起来吧。”皇帝心中猜疑,面上不做声。
“是,王府人多口杂,属下才如此无礼,秦公子多有见谅”小厮一改先前的口气,变得恭敬,神色严肃。
小厮从袖中掏出一小纸团,恭敬的双手奉上:“这是阁主给您的,秦公子若有要紧之事可把这小虫子放出来,它自会寻到属下。”
小厮在桌子上放下一瓶子,然后关门离去。
皇帝看着窗外青竹久久不语,手中纸条轻轻掉落地上,纸上只有一字:等。
看来九王在王府安插的细作随处都是。
可一转眼想到自己曾经当过那人的父皇时,皇帝悄悄的勾着唇角,笑得狡黠。
静坐一会,却听楼阁的门突然被打开,两道身影迈了进来。
听到声音,皇帝谨慎的走出前楼,只见两个男子四周观望。
“何事”皇帝道。
“你就是那鸾凤楼而来的,以丝竹闻名的秦公子?”身着浅蓝衣裳的男子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