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瑾看到的是尚在昏迷中的阮文鸢,面色发青微微肿胀。
有多久没有看过这样沉静的皇额娘了?司马瑾自己都快想不起来了。
记忆中的阮文鸢是严厉的,是端庄的。她可以同所有人言笑晏晏,却独独对自己的儿子吝啬笑颜。小的时候,他真的怀疑过,其实司马淳才是皇额娘亲生的,而他,是文贵妃的儿子,所以皇额娘才那么不喜欢自己。
慢慢长大了,他才知道,皇额娘其实是不喜欢淳弟的,至于自己,应该也是皇额娘不喜的,如果自己不是皇子,有资格争夺皇位,也许皇额娘早就将自己掐死了吧。皇额娘讨厌自己,比讨厌淳弟更甚,这样的发现让他一度痛不欲生。若是没有淳弟的陪伴,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殿内忙碌的太医、医女、宫婢、太监见到皇帝驾临,立刻停下手中的宫中行礼问安,“参见皇上。”
司马瑾不耐地挥挥手,“太后娘娘如何了?”
太医又将苏德海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措施更专业、更具体,也更啰嗦。
左不过是说太后淹溺,水积于肺,闭塞气道,神昏、息微、面紫、肢凉、脉微,需要慢慢用药调理,再左以针灸治疗,万幸的是得以及时施救。
若是施救不及时太后性命堪舆这样的话太医不敢随便说,只是旁敲侧击。
前朝的大臣也不知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在未央宫的宣德殿外长跪不起,求皇帝一定要严惩禛亲王谋害之罪!
司马瑾怒了,这些人明摆着就是逼他处置司马淳。淳弟到底犯了什么错,这些人要如此不依不饶?
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阮文鸢,司马瑾第一次如此怨怼,即便是从前她如何冷落自己,司马瑾都不曾这般怨恨。
皇额娘,你当真如此容不下淳弟么?淳弟你没有半分同朕争夺皇位的心思,如此皇额娘你也是不愿放过淳弟么?文娘娘都已经过世这许久,皇额娘你还是放不下么?
此刻,司马瑾的心情是复杂的,一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边是自己最重要的人,这二人注定就不能共存么?不,只要皇额娘不再对付淳弟,皇额娘还是他的皇额娘,淳弟也还是他的淳弟。
阮文鸢一直对司马淳诸多忌惮,这点司马瑾是了解的,说到底皇额娘会如此还是为了自己的皇位,司马瑾是这么认为的。在他看来,阮文鸢与司马淳之间的关系就是单纯的一个步步紧逼,一个处处避让。司马瑾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他希望他做了这样的一个决定之后,皇额娘不要再对司马淳不依不饶,而司马淳,司马瑾只祈求他不要怪自己,不要对自己失望,这样就好了。
“绿竹姑姑,事发的时候你可在场?”挑上绿竹是因为她是阮文鸢的心腹,从她的话中,司马瑾可以很容易判断出阮文鸢的意思,也好从中周旋。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必须给皇额娘,给朝臣一个交代。
“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吃药的时辰到了,奴婢回康寿宫给太后娘娘取药,当时并不在场。奴婢失职,请皇上降罪。”说着请罪的话却不惊不恐,绿竹的态度让司马瑾一时也弄不清楚太后究竟是什么打算。
“那苏德海呢?”这二人是太后的左膀右臂,亦是太后之下,康寿宫中可以说话的人。
“请皇上降罪,奴才并未随行,奴才该死。”又是一个主动请罪,如果说他们只是没有陪着太后娘娘在上林苑内赏花,间接导致了太后遇害,那么司马淳这个凶手又该是何罪呢?
这就是皇额娘你的意思么?谋害太后是死罪,更是连累禛亲王府满门。
如果说这时候司马瑾还对司马淳谋害太后一事存有一丝侥幸,认为这是阮文鸢故意设计陷害,那么福禄的证词无意摧毁了司马瑾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皇上,禛亲王身边的小太监福禄已经招了。”前来传话的是宫中当值的侍卫。
“招了?招了什么!”司马瑾慌了,福禄招了?淳弟是被人陷害的他能招什么?心瞬间凉了一截,难道真的是淳弟要害皇额娘?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回皇上的话,那个小太监招认是禛亲王将太后娘娘推入池中意欲谋害太后,还有……”接下来的话,某侍卫犹豫挣扎着不知道该不该说,皇帝最宠爱的就是禛亲王,眼见着皇帝一身寒气都快要把人冻死了,某侍卫硬着头皮继续道:“福禄还说,禛亲王一直都存着谋害太后娘娘的心思,只是此次一直找不到机会,今日好不容易寻得机会,便……”剩下的话,就算某侍卫不说皇上自己也能想得到。
“福禄?是谁下令审问福禄的?”事情发生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这么快就抓了人还严刑拷打逼问出这些东西?刚刚产生的一丝疑虑瞬间打消,整件事情安排的太过紧凑太过刚好,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就这么顺其自然,然而就是这样的自然才让司马瑾怀疑。
就这么刚好,平时都是贴身伺候的两个人都不在皇额娘的身边;就这么刚,给了淳弟与太后娘娘独处的机会;就这么刚好,淳弟就把握机会出手了。这一切,会不会太过刚好。
“当时就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