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梧认错的方法十分笨拙。这几天对芙蓉是点头哈腰的,就差没供着了。芙蓉指东,她绝不打西,天天守在伙房里给芙蓉打下手。
“打下手?她打哪门子下手?”芙蓉听旁人说起,憨厚圆润的脸庞上浮起一层红色,对纪梧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说法不敢苟同。 纪梧在角落里听完芙蓉的话,对着身边冲她暧昧一乐的人讪讪发笑,道:“看来还是我没做好,是我没做好!”边说便打算溜走。
芙蓉余光瞥见一个鹅黄色的影子,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冲着墙壁道:“娘哩,有些人就是中看不中用哩。”
于是纪梧默默地退回原处,跟角落里的小姐妹蹲在一起,暗自无声地递着柴火。
纪梧蹲在角落里,脚都蹲得发酸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纪梧在尚食局就混吃等死,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多亏尚食局众人为人友善,更何况,夏尚食对纪梧是真上心。
纪梧蹲在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递着木柴,无聊极了。
门口有个人喊,说外面来了个小太监,要找纪梧。
纪梧慢吞吞地起身,两条腿因为久蹲已经发麻,她愁眉苦脸地缓缓站起来,弓着背,手揉着自己的腿缓解小腿胀麻的感觉。出了院子,瞧见一身月白色的少年站在院子外,纪梧愣了一下,立刻上前行礼:“奴婢见过三殿下。”
盛谨安看到纪梧甚是恭顺的样子,可是直觉告诉他纪梧对他并没有那么敬畏:“吾给了你令牌,你为何不来找吾?”
“啊?”纪梧此时已经抬起头来,她望向盛谨安,似乎是在因他这句问话而感到疑惑,:“奴婢……奴婢并未有什么有求于殿下的事情。”
两条黛眉微微一蹙,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弯弯柳叶眉,纪梧的眉毛反倒让她一张脸显得锋利,眼角下一颗若隐若现的红痣又妩媚了整个轮廓。盛谨安伸出手去触碰纪梧眼角那颗泪痣,却被纪梧飞快躲开。
纪梧似是直到自己大不敬的举动,立刻又将头垂得低低的。
盛谨安皱着眉将手收回,自记事起,身边人对他莫不是对他尊重敬畏,何时被一个小丫头如此下了面子,“放肆”二字在嘴里滚了一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父皇此次博选良家,看似是为了充备后宫,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这个被纪昀隐藏起来的女儿罢了。
纪昀佐天子而执大政,对上辅佐天子,对下主管各级官员,对外安抚天下夷狄和诸侯,对内使百姓安居乐业。出仕二十年,纪昀用他的谋略智慧为盛承渊平了前朝无数暗涌。
这样的人,若是因为纪梧是个女儿而厌弃她,放在其他人身上说得通,放在纪昀身上,可就奇了大怪了。
纪府被格栅拓严密监控,得来的消息一丝不漏地交代给了盛谨安。明知此中必有问题,可是父皇却不愿意明示于他,盛谨安心中疑窦丛生,明明父皇都纵容舅舅给他调动格栅拓的权力,却不愿意将纪梧身上的秘密告知于他。
燕国建立之初,太子领命建立了秘密稽查处,这个组织里包括政事、谍报、侦缉逮捕等所有的差使,里面的密探来自各个阶层,上到皇室宗族下到青楼乐籍,除了他们的头目,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谁,这个组织就是格栅拓。
格栅拓里于太子之下还有一人,被人称为人间阎王,被人尊称为蒋王,寓意为人间一殿阎罗秦广王蒋,只因他狠辣毒绝,掌管着格栅拓内人的生死。而天下唯二两人知其真名,格栅拓的人间阎罗,其名为至善。
当今前朝后宫皆以为格栅拓仍在皇帝手中,却不知格栅拓被盛承渊交给了三皇子的舅舅,因着这层关系,盛谨安被许以特权,也可调动格栅拓密探。
而此次纪梧之事,正是由格栅拓密探负责,格栅拓出手,秘密将不再是秘密。
然而此番调查处的结果,却有多处含糊其辞。格栅拓没有不敢查也没有查不出的消息,此番含糊其辞,不过是比他更位高权重者的指令罢了。
他心中明白,即便再查下去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盛谨安自小跟在父皇身边,被舅舅带大,舅舅宠爱他,父皇严苛地教导他。
舅舅自小叮咛他“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
他在人前卖蠢,人人都以为三皇子盛谨安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与众兄弟姐妹,看起来和睦友爱,互帮互助,实则暗流涌动。
他对兄友弟恭这种事并未有什么渴求,只是偶尔见到皇后与贤贵妃对大哥、二哥的关爱,让他心中有些空落落的罢了。
他还记得幼时被贤贵妃抱在怀中,被轻柔地哄骗着叫她母妃,幼时不知事,为着那丝对母爱的渴望便叫出了声,逗得贤贵妃哈哈大笑,却被闻讯赶来的父皇粗暴拎走。那年他不过六岁,父皇将他拎回殿中让他跪着,父皇砸了水杯,碎片堪堪从他的耳旁划过,他被吓得哇哇大哭。却被父皇呵斥,吓得他又拼命忍住抽泣。
父皇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薛氏算个什么东西要你叫她一声母亲?”盛谨安被吓得瑟瑟发抖,又听父皇训道,“你的生身母亲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