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君洪被派出所拘留了十五天,警察叔叔坐镇,能安生半个月。褚玉交了罚款,头痛却半分未减轻。
老混蛋去学校闹的时候正值大课间,超市和Cao场都离校门口不远,许多人目睹了警车开过来抓人的情形,这也是为什么褚桓很快就得知的原因。
褚桓坐在走廊等候,脸色很不好,原本就白的脸更是煞白煞白的。褚玉没有办法,他有的是事要做,安慰了几句,拜托同行陪伴褚桓的同学把他带回去,留了号码,嘱咐他有事立马打电话来,这事儿勉强算过去了。
十五天一晃过了大半,褚桓却先出了事。班主任打电话来,说褚桓窝在寝室不肯出门,已经好几天没去上课,褚玉请了假赶到学校去。
“为什么不去上课?怎么了?”褚玉瞧他木着一张脸,行尸走rou似的,问了半天也不开头,脾气上来扬起手,又打不下去,“说话!怎么了!”
“哥,”褚桓始终低着头,“我不想念书了。”
“说的什么屁话!”褚玉气急了,一巴掌过去,“你不念书你想干什么!”
褚桓坐在他的下铺,捂着半边脸,固执地说:“哥,我已经想好了。”
“我可以去打工,你不用那么辛苦,我们两个走得远远的,去哪里都行,他再找不到我们,你不用再挨打,替他还债,不用再为了我,去干那么辛苦的活儿。”
“哥……”褚桓拖着哭腔说,“我真的受够了……真的受够了,他还会闹的……哥,再这样下去,我不如去死。”
褚玉噎住了,想一巴掌甩过去,又想把这一巴掌给自己。
他又何尝不想带着弟弟一走了之,逃离这个比噩梦还要难以挣脱的家。
“你让我想想。”但最终,他只能这样回答。
褚玉出了门,习惯性的想点烟,刚摁开打火机,一个人走过来,是那天那个陪同褚桓的男孩子。
“这里学生宿舍,不能抽烟。”
“对不起,忘了这是学校里了。”褚玉讪讪地把烟盒打火机揣了回去。
“您是褚桓的哥哥吧?”男孩走近,站定,“我听说过您。”
“别您您您的,别扭。”褚玉淡淡睨他一眼,“有事儿说事儿。”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褚桓状况真的很不好,”男孩面向走廊外,“学校里很多风言风语,有的真的说得很恶心,很过分,你别怪他。”
褚玉大概猜到了这种情况,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具体内容,还是忍不住暴怒。褚桓成绩好,不爱和人交往,说难听点,就是孤僻清高。有人说他考得好是因为也吸毒。有人说他看着瘦垮垮的,没准就是吸毒吸的。
对于基本属于无父无母的孩子来说,要编造下三滥的恶毒故事实在太容易。有人说他母亲是为了毒品才嫁给父亲的ji女,他哥哥又是个小混混,没准就是个毒贩子。同学们对他敬而远之,生怕沾上一点他身上的“毒气”,连老师也说影响不好,叫他安生一点。
褚玉去见过褚桓班主任,道了歉,班主任却告诉他。其他同学的家乡都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听说有吸毒人员经常在校门口闹事,怕褚君洪下次会更疯,冲到教室来找儿子。
“不会!绝对不会!”褚玉连忙解释,“我会看好我爸的,不会让他再闹到学校了!”
“我也知道你们家的状况,也有困难。”班主任面露难色,“褚桓同学我也很喜欢,可是……毕竟还有这么多其他同学,我不能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你说是不是。”
“那些谣言我也听说了,褚桓现在又是那个样子。我的建议是,最好休学或是转学,先换个环境,对双方都好。”
时隔一个半月,平山哨岗的保安竟然还认识褚玉,依然是打量了两下,便放他进去。
褚玉嚼着口香糖,慢慢地往上走。每一次离开,他都是这样一步步走到宋晋琛身边去,如果他不要他,那就换一个方向,再一步步走开。
开门的不是阿姨,而是个高挑的年轻男人。对方穿着一件围裙,衣服领口绑带绕过纤长的脖子,皮肤白得透明。
“小朋友,你找谁啊?”男人一头烫卷的粽发,眼睛也是浅棕色,看起来十分温和可亲。
“这——”褚玉错愕,探头往里瞧,客厅布置如旧,“这家的主人搬走了吗?”
“啊?”男人有些疑惑地眨眨眼,摇摇头,“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谁啊?”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他背后传过来,因为晨起的缘故,格外沙哑。
褚玉抬起脸来,怔怔地望过去。
“进来。”宋晋琛说。那语气,了然地叹气似的。
褚玉一低身子,从穿围裙的男人胳膊底下钻过去。宋晋琛站在楼梯前,回头,目光掠过褚玉的头顶。
“别做这种事了,做你自己的事去吧。”
而后一招手,是对着褚玉了,是十分熟悉的那两个字。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