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掉下去!”
抹着鼻涕的少年似乎对他视而不见,无聊地摇摇头,像是纳闷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抓着树干呲溜溜滑了下去。
“喂!你要去哪儿?等等我——”
晏羽转身奔出房间,沿着楼梯一路飞跑出去,他的速度快极了,脚不沾地几乎真的在飞。
小猫一样灵活地翻过玄色掐丝金属围栏,晏羽堪堪瞥见远处转过街角的一道模糊身影。
他孤身一人站在路灯下,道路两旁的槐花如雪般簌簌飘落,天空地旷,再寻不见那个揉着腿叮嘱他注意安全的Jing悍少年。
晏羽随便选了个方向追出去,这双腿真的是他的吗?简直比翅膀还好用!
他不停奔跑,穿过大街小巷和白昼黑夜,终于在玻璃厂家属区后身的那片秃土地上看到了易乘风的身影,他穿一件工字背心,汗水顺着脸颊淌过浅古铜色的胸口,正跟一群般般大的男孩子在拼抢一只翘了皮的破足球。
“易乘风,带我去划船好吗?我不会踢足球。”晏羽站在场边冲他挥手,火辣的阳光似乎半点也温暖不到他,他甚至觉得有点冷。
易乘风似有所感地转了下头,视线空落落兜了一圈,又抬脚追着小伙伴儿们离开了。
他们挤在玻璃厂小学门口的快餐车旁边喝汽水,冰凉晶莹的气泡一串串冒出来,空气中飘荡着青柠特有的甘涩味道。
“易乘风,我也要,我没有钱,你买给我喝好不好?我好渴啊——”
少年仰头喝光了瓶里的汽水,将一只空瓶搁在他面前,笑着走开了。
晏羽握住那只空瓶,轻轻将瓶口蹭在唇边,没有了啊,一滴也没有了……
天空中的云朵飞快从头顶掠过,地上的草、树上的花以rou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绽放又枯萎,砖房倾倒垒起高楼。
晏羽站在梅川实验中学高二六班的教室里,化学老师正站在讲台上解释一种典型的复分解反应。
他一转头,便看见坐在最后一排的易乘风正头顶化学书伏案大睡。
晏羽走过去推他,喂,起来听课了,你的笔记都还是空的!
易乘风睁开眼,茫然地挠了挠头顶的乱毛,打着呵欠抽出习题册开始抄作业。
不要抄作业啊!你不想考大学去莲城了吗,不想离开梅川了吗?晏羽瞪着他大声质问。
易乘风像在自言自语,我为什么要去莲城?那里有什么好的,梅川才是我的家啊。
晏羽去拉他的手,你跟我走,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风哥,昨天踢球那帮小子又来找茬儿了!有人站在教室门口喊。
好啊,等我去会会他们。易乘风嘴角扯出一个不屑而冷厉的笑,甩掉校服上衣便往外走。他穿了一件黑色帽衫,右手的指节上缠着白色绷带……
晏羽抱着衣服追了出去,不行啊!易乘风,不许打架!
地平线上的日升月落闪烁成一只电流不稳的破灯泡,深红浅黄的彩霞一层层浓妆淡抹、交替变换。
晏羽站在台阶下面仰头看向危楼小馆古朴的门脸,他手里握着一只小叶红豆雕出来的蛇形摆件。
风哥,生日快乐……
店里传来热闹的哄笑和开怀的交谈,我来晚了吗?晏羽想着便抬腿迈上台阶。
几十级而已,为什么总也走不完呢?他感觉双腿变得越来越沉,内心焦急,举步维艰。
易乘风站在店门口吸烟,目光微微倾泻下来,淡淡地看着晏羽将一段台阶爬得狼狈不堪。
走不动了,真的走不动了……
晏羽累得坐在台阶上,仰头看着易乘风,向他张开双臂:易乘风,抱抱我,我上不去。
易乘风捻熄了指间的烟,缓步走下阶梯,一点点靠近。
然后,他的脚步径直穿过了晏羽的身体,就像踏破一缕魂魄,继续一级级向下走去……
风哥,等等,你看不见我吗?慌乱抓握的手指同样穿过易乘风的裤脚,连一丝褶皱都没带起来,碰不到他了。
我死了吗,我是不是从来没在你的世界里存在过?只是梦吗?这不可能,不可能!
台阶尽头的路面突然幻化成无边无际的黑色波涛,汹涌的浊浪一波波拍向渐渐走近的易乘风,像无数双地狱里探出的魔爪撕扯着他的裤脚,要将他彻底拉进深渊。
晏羽想起身去拦他,偏偏在这时双腿完全不听使唤,他像一只搁浅在高岸动弹不得的船。
熟悉的,混合着惊惧的,急切却无力的感觉……
易乘风,回来——
***
“曾主任!I20床的病人醒了!”值班护士第一时间呼叫了医生。
挂断电话,她俯身在少年的面前柔声道,“晏羽,你叫晏羽对吗?是的话就眨一下眼睛——”
视野里渲染着大团重影和模糊不清的色块,晏羽闭上眼睛又重新张开,像是雨刮器挂过后的车窗,水雾氤氲但也清明了许多。
周遭突然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