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殊殷对他即将要说的话已经了然于胸,只是微微垂下纤长漆黑的睫毛,用鼻腔轻轻的应了一声。
听他答应,沈清书却又沉静下。他似是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杀他的人,是不是我?”
江殊殷将头低下,顿了许久才缓缓一点头。
因为他低着头,看不到沈清书的神情。虽然看不到,但他却知,他此时的神情,一定是痛不欲生的。
低了许久的头,江殊殷始终都没勇气抬头去看他的神情,只敢轻然道:“师父,假若你想哭,那就哭出来吧。”
出乎意料的,沈清书只是轻轻闭上眼睛,声音虽酸涩不已,但还是将满腔泪水深深咽下:“不会了。”
又隔几日,萧瑟灼红的秋终于过去,大地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曾经在江殊殷眼中,一直是很美的景色。可如今这美景依然,但他却从以往喜欢的美景中,看出了冰凉彻骨的凄。
大病一场,沈清书的身子仍旧不曾好完。江殊殷曾强行将他按在床上静养,可终究还是拗不过他的执着,还是叫他在冰天雪地间,披着一袭如雪的披风,穿梭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太极宫中,种满了洁白似雪的梅花。如今大雪依依,白色的雪落在雪色的花上,竟叫人分不出谁是花,谁是雪。
只能得知那花,铮铮傲骨,迎寒傲放。
即便是再严酷的霜雪,也不得将它打败。
此种傲骨,此种清丽不染的颜色。不由得叫江殊殷想起曾经的仙门废柴阿黎嘉,如今的四脉祖师,萨德星。
他的衣角上,不论曾经还是现在,都绣着敖红似血的梅花。
同一个人,两个不同的名字。
一个是仙界瑶池的清清雪莲,一个是地狱的灼灼彼岸。
他明明象征逆境的梅花,却为自己取名白梅老鬼。白梅白梅,现在的他哪里还是白梅?——还是说,他的内心,其实一直是那朵无瑕的白梅,只不过是被妖红的彼岸所包裹,因而迷了道路?
可不论怎样,不论他是否无奈。恐怕萨德星自己也知,他杀了那么多人,连从小长大的师兄弟都不曾放过……所以这老天,只怕早已容不下他。
长长叹息一声,江殊殷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看向雪地中的人时,目中只余一片温柔: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幻境,甚至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不论这些事在他的突然出现后,是否会有少许影响。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真正的萨德星已经死了,真正的沈清书也早已独自承受过了。
现在真正最重要的,是与沈清书携手度过此次劫难。
当他看向沈清书时,雪地中烧纸钱的沈清书也发现他的目光。
“为什么不为他们设灵位,与师祖一起放在祠堂里呢?”江殊殷缓缓向他走去,只见他因身体尚未恢复,一张俊秀的脸难得冻得有些通红。这样的他与平日比起来,总感觉更和善亲人了些。
“他们与师父略有不同,只要一日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我便不会相信他们死了。”
江殊殷也蹲下与他一起烧那些白白黄黄的纸钱:“那为何要为他们烧纸钱?”
沈清书的鼻尖红红的,一边脸被橙色的火光映得有了几分颜色:“我虽烧纸,却并不代表,我承认他们已经死了。”
听此话语,江殊殷忍不住笑起来——果然,是我的师父啊。
第135章 生灵涂炭(一)
这场雪, 像是纷扬的鹅毛,只才是眨眼之间, 整个天下便都已是银装素裹了。
太极宫位处高位,与纷乱的世间相比,就好似一处静好的世外桃源。也正是因为如此, 只要沈清书不去留意外面的一切,那么外界的纷扰便传不到太极宫中。
沈清书醒来之后, 没有像江殊殷所想的那样消极。而是比曾经更加爱护自己的身子,让喝药便喝药, 让静卧就静卧。从不需要任何人多说一个字。
曾经为了他能静心休养,江殊殷与众多长老自作主张, 将上门求助的人一一打发。
可到了现在, 江殊殷与众位长老猛然觉得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对此,江殊殷欣慰的同时,却也感到阵阵担忧。
所幸不等他担忧多久, 沈清书的身子便恢复如常。恢复后,与江殊殷所想的那样,他第一件要做的事, 就是走出太极宫, 打算看看时隔一年半后的天下。
虽说, 江殊殷也说不清现在的天下是个什么样。
但从前来求助的人、以及太极宫中出去寻找毕擎苍花惜言下落的弟子的口述中, 江殊殷能隐隐猜到,现在的天下,恐怕已是行尸走rou、巫蛊四溢的天下了。
此次出行, 沈清书只带上江殊殷一人。
两人出了太极宫的大门,走至太极宫门外,看到一道已被大雪掩埋的青石路时,沈清书突然沉默了许久。
曾经,萨德星便是从这里重新回来的。
之后,毕擎苍与花惜言也是从这里下山,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