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笑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对这件事,在回来路上,他心里已有打算。
“到这里坐。”茶几上无论何时总在温茶,他慢条斯理倒一杯放到对面,抬眼又看姜喜,语气温和,不动声色,“怎么了?”
姜喜站在原地,眼眸低垂,听见声音,才骤然回神,听话坐在沙发上,双手拘谨搭在大腿上。
她没有抬头,似乎很不习惯坐在哥哥的对面。
这是当然,平时哥哥的左手边才是她的位置,因为左手最贴近心脏。
现在,她心中有鬼,故而生疏。
姜笑体贴打开话题,“听小冬说,你们最近都早出晚归,有没有好好吃饭?”小冬是咖啡厅员工,时常帮忙留意这对双胞胎的动向。
“嗯。”姜喜话不多,安静腼腆。
“那就好。”姜笑又关心地问几句,姜喜都一一回答,得知这对双胞胎在离家时间只是去肯德基霸占人家的位置白坐几个小时,他淡淡微笑抿了一口茶,“阿悦呢,怎么不下来,我让他生气,还没来得及道歉。”
“哥哥……”姜喜嗫嚅,手指揪扯裙摆,“阿悦决定辍学,已经向学校申请。”
说完,她忐忑不安地抬头,但与她想象中不同,哥哥并未脸色大变,不悲不怒,依旧手捧茶杯,端正优雅坐在沙发上,轻吹茶雾,仅仅掀起眼皮,云淡风轻问她:“那你呢?”
姜喜并未因哥哥的淡然而松气,反而越加提心吊胆。
“我……”她不敢直视,“我也是。”
“哦。”
茶水还烫,姜笑无法下口,亦耐心等待,与其静默顽抗,对峙到底。
姜喜等不下去,说:“辍学后,我们打算在店里帮忙。”
“不用了。”
姜喜一愣,姜笑叹一口气,略为遗憾,“正巧我今天多了一个帮手,他很能干,你们再加入,恐怕只是浪费人手。”
“可我们更熟悉业务。”
“业务可以重头开始了解。”
“我们不要钱。”
“他也不要。”姜笑弯着唇,温柔和煦,“抱歉阿喜,我们已经不需要人了。”
姜喜睁大眼,嘴唇张合,所有话语都被堵尽。
姜笑适时给她一条生路:“如果你们想提前打工步入社会,我可以将你们介绍给东街那边的意面店老板,他那里还缺两个帮手,不过那里离家很远,你们恐怕要在那里住宿,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习惯。”
“不过……”他忽然有些为难,“你们年纪太小,不知他愿不愿意冒险雇佣童工。”
无路可走。
姜喜脸上有一瞬茫然,半晌,她困惑纠结又错愕,“哥哥,为什么你不阻止?”
姜笑叹气,“你们自己想好的事情,我无权阻止,只要是你们下好的决定,无论是辍学还是什么,将纸拿过来,我就为你们签名。”
“可是……”姜喜总觉有哪里不对劲,但看着哥哥一如既往的温和表情,又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讪讪然,留下一句再想想,落荒而逃。
姜笑放下茶杯,疲倦瘫在沙发上,揉捏眉间。
直到旁边忽然一沉,沙发下陷,一具炽热的身体靠过来,肩膀抵住肩膀,很亲近。在他的左手位置,据说那里离心脏很近。
姜笑睁眼一瞥,靳寒舟沉默坐在旁边,似乎正在神游天外。
真像一只猫。
不知不觉就缠过来,也不吭声,静静陪伴。
“我是个坏人。”姜笑似笑非笑地自嘲,“他们心疼我,想要为我减轻负担,甘愿放弃前途,我却丝毫不领情,做得太决绝,怕他们反抗,做得太温柔,怕他们不明白,只好假意光明伟正地将他们推开,真虚伪。”
靳寒舟抱腿蜷缩,下巴搁在膝盖上。
“你是不是很累?”他侧过头,直勾勾注视。
“是有一点,我不会带孩子。”姜笑整个人摊开,全身松懈,毫无形象。
“那你靠在我肩膀上。”靳寒舟放下腿,调整坐姿,端正立着,拍拍自己的肩膀。
“你在安慰我?”他失笑。
“是。”靳寒舟大方承认。
姜笑亦不忸怩,额头抵住他的肩,忍不住闷笑:“你的肩膀好硬。”
靳寒舟耳根泛红,粗声粗气:“那又能怎么样,男人的骨架就是这样,难道你的是软的?”
姜笑忽然不作声了,他小心低头看去,却见他已经阖上双眼,呼吸逐渐平缓。
怎么睡得这么快?他一阵纳闷。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小声嘀咕:“我觉得你做得很好了,竟然还好声好气地告诉她你未成年,离开学校也捞不到好处,如果是我,才不跟他们废话,不听话先揍一顿再说,还是不肯听话就扭断手脚关到笼子里去,说到底,究竟是谁不领情,难道他们以为每天起得比鸡早去开店是很好玩的事情,做哥哥真麻烦。”
他叽叽咕咕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怕扰人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