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弄出来这个事情,让他怎么跟身边的人提起。他身边的那些人都是老浯城人,大家脑壳里都没有那种事情的,什么同性恋不同性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统统没有的,不存在的。就像江南再小一点的地方上,那里的人祖祖辈辈连离婚、小三都没听过一样,仿佛这一类乖张的事情是根本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一样;直到他们到了大一点的地方,比方说浯城,才听说原来有些家庭会离婚,会不完整,再到再大一点的地方,比方说上海,才听说原来世界上还有同性恋这回事。
浯城这几年城市扩容了,管辖的地方大了,整体城市的面积拓展了,仿佛一些从前没有的事情也变多了——反正林子大了,怪事就变多了,这也是自然的。可老一辈浯城人的心里,浯城还只是几十年前的那个浯城,那个小小的只有三个区的城市,大家都过着普通平静的水乡人生活,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的。
即便是到了现在,老方都不住在老城区了,住进了开发区了,他也依旧是有一颗守旧的心,他身边的朋友也都是守旧的。儿子出了这么一件事,他实在没有颜面对身边的人说起。人家老吴的女儿吴小丽再过几个月就要结婚了,他身边那些朋友还是闹嚷嚷地想把女儿往他这边推送,期望得到上天佑助,能让他儿子看上他们的女儿,然后把人接到国外去定居生活。
这一切,才是老方眼中的正常的生活——男的和女的在一起。儿子跟个男人结婚,仿佛一下子把他的刚变得焕丽、缤纷的生活给一下子打碎了,就像是一榔头敲碎了一只万花筒,里头的彩纸屑飘了一地,曾经看到的那个变幻的、美丽的世界也就这么碎了一地一样。
老方一方面觉得羞耻,一方面也是伤心——实在不能不说是伤心的。
老方的人生一下子变得乌暗。每逢老吴提起他女儿在张罗婚礼,跟未婚夫去看家具时,他就觉得心里难过;每逢又有人想跟他暗暗地提提给他儿子介绍女朋友,他就觉得坐立难安。
这半年里,他恨死了那个顾孝成;而顾孝成还时常往他手机上发信息,关切地问问他怎么样。
这让他更为咬牙切齿。他觉得这是顾孝成,作为胜利者的一种由上而下的、施舍性的关怀,甚至是一种挑衅。而顾孝成实在也是冤枉,他只不过是以一种关怀老丈人安康与否的心态,在尽孝而已,完全是由下而上的一种态度,一种卑微的态度。
老方当然不会回复他。老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回复,那当然更不会回复他有生以来的第一大仇家——顾孝成。
小方这半年的工作做完了,在人家那里工作满了一年,也算有交代了,之后就辞职了。
辞职后的第一天晚上,小方与小顾躺被窝里。
“小顾,你说,我们要不要提早回国?”因为按他们原本的计划,应该是他辞了工,在这里先休三个月,然后才回国。
“其实也可以,我是这样想的,你想想看,你比预想的提前了两个月左右拿了身份,那到现在半年过去了,你正好算是坐了半年移民监了,那不如我们现在回国,待一年,然后你不是还得回来坐半年的移民监的吗?你不如等到了那最后的半年移民监时,再来休假……到时日子过得不要太爽,成天什么事都不用干,只要上网查查货,查查浯城那边的厂家发货情况就行了。”
“也是,我也这么想的,在这里休假什么的,玩什么的,也不急在这一时。倒不如先回去。”他其实是放心不下他爸老方,才急着想先回去。
“诶?对了,你到时要不要做那个五年里每半年的移民监啊,换一本护照?”
“什么?那个?不坐。我拿个这里的居住权就是为了跟你领张证。领了证就完事了,到时再坐半年的移民监,拿个这里的永居也就完成任务了。然后回国长住了,谁还再坐三年的移民监为了本护照啊。我又不想换掉中国护照,到时进出又麻烦……我来这里,费这么大周折,为了什么你难道心里不清楚?”说着,拿食指戳了戳顾孝成的心窝,“难道是为了以后去别的国家旅游方便?——我还要赚钱养家的,现在我也算上有老下有小,谁有那闲工夫一天到晚旅游。”
“是是是,知道老婆为了我们的事,牺牲重大。”
“去去去,再叫我‘老婆’我跟你翻脸。”对于这一个称呼,小方心里是美美的,可是永远也听不顺耳——就是觉得别扭。
小顾瞥了他一眼,心里想,瞧他这小样,德行,一辈子也改不了这傲娇样。
这半年里,小方总是和小琪通讯息,小琪就是他的眼,帮他看着老方的各种情况,全如实说给他听。
这段时间里,小琪也是越长越大了,总会遇上一些成长中的烦恼,像是班上男孩子喜欢她啊,还有受到女生攻击啊,还有受到网络酸民攻击啊什么的,她都会跟小方说起。
网络酸民这种事情也正常,毕竟喷子无处不在,这年头的喷子连婴儿都会喷,更何况是她这么个小红人。这事情小方就不知该怎么管了,他让小顾去问小魏。小魏说不用担心,他们公司对艺人保护得很好,水军